馬華現在是經常瞧見傅明杰總耷拉著腦袋在角落擦桌子,脊梁骨彎得像張弓,心里也明白——這人早就沒了精氣神,活著不過是按部就班地喘氣。
但話說這個人真可以了,還會修機器,不愧是這年代的工程師啊,幾乎10項全能!
不然老李也不會救他,給他個活路。
但他在這兒拿的是最低的工資,哪兒缺哪兒補,並且吧,只要是手里沒活就得做清潔工的活!
就這場領導也豐富了,最起碼明面上得這樣就他,打菜的時候也得給最破的。
當然顛勺倒不至于了,也得讓人吃飽了不是!
就是沒有機修廠那麼缺德…
傅明杰那點事馬華也都知道了——爹媽沒了,他自個兒又落了病根,要不是李懷德看他確實有幾分真本事能為他所用。他能不能活著都兩說,就像他這樣的受不了的,想不開的多了去了。
可誰也沒料到,倆月後竟傳出王春花要跟傅明杰結婚的消息。
馬華正跟傻柱在後廚剁肉餡,听劉嵐嚼舌根說這事兒,手里的刀“ 當”一聲砸在案板上。
“啥?王春花?跟傅明杰?”馬華瞪圓了眼,聲音壓的死死的“李主任能樂意?”
傻柱手里的刀也停了,眉頭擰成個疙瘩,壓低聲音︰“你當李懷德是傻子?這里頭的門道深著呢。” 他往門口瞟了眼,見沒人,才湊近了說,“傅明杰家那房子,你知道不?前兒我路過瞅了眼,獨門獨院,但又不顯眼,正經的好房子,本身他是留不住的。”
馬華心里“咯 ”一下,瞬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李主任是看上那房子了?”
傻柱冷笑一聲,掄起刀“咚”地剁在肉餡上︰“不然呢?傅明杰那身子骨,能給王春花啥?也就是這房子還值點念想。”
他瞥了眼後廚門口,王春花正低著頭擇菜,臉頰泛著點不正常的紅暈,“你沒發現?王春花這陣子總往傅家跑,說是幫忙收拾屋子,實則…哼。”
馬華心里卻轉著別的念頭,湊到傻柱耳邊︰“柱哥,你說…王春花會不會是有了?”
傻柱手一頓,刀尖在案板上頓了頓︰“你是說…不想打胎,讓傅明杰接盤?”
他皺著眉想了想,“不好說。李懷德那人精,真要懷孕了,有的是法子藏。甚至可能不會讓王春花懷孕的!就劉嵐這些年就一直沒懷上,也不知道李懷德用的什麼方法。”
畢竟大家都在一塊干活,真要是懷孕的話,藏不住的很容易就發現。
當然也說不好,就有些女人特別能藏,這年代的女人也都瘦,穿的寬寬大大的,有的也不明顯!
就王春花和傅明杰結婚那天簡單得不像話——倆人去民政局領了一張結婚證!
找了後廚的幾個同事,再加上馬主任當見證,在偉人向前鞠了一躬就算禮成了。李懷德都沒露面,擺明了就是這倆人沒有這麼大的臉能讓他露面給主持!
但是傻柱和馬華都去了,不過這倆都窮,也沒辦酒席就是了,再說這個年代特殊也不能辦。
入洞房時,傅明杰紅著臉,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王春花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半天沒說一句話。
就連那劉海中都嘀咕。三大爺蹲在牆根下跟二大媽念叨︰“這傅明節別再讓王春花給克死。”
二大媽啐了口︰“別瞎說!人家好歹是結了婚,有個家了。” 嘴上這麼說,眼里卻滿是懷疑。
這些話傳到馬華耳朵里,他只當沒听見。這天李懷德來後廚視察,瞅著傻柱剁的肉餡勻淨,難得夸了句︰“柱子這手藝,沒的說。” 又指了指旁邊碼得整整齊齊的菜,“馬華這活計也利索。”
傻柱低著頭應了句︰“謝李主任。” 手上的動作沒停,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李懷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下個月替你做食堂副主任。” 轉頭又對馬華說,“你也一樣,好好表現,虧待不了你,後廚這塊交給你們,我放心。”
等人走了,馬華才松了口氣,對傻柱說︰“師傅,你看,听話總沒虧吃。”
傻柱哼了聲︰“不然咋地?跟自個兒較勁?飯碗都得砸了。” 他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騰”地竄起來,映著他的臉,“以前總覺得這也不公那也不對,現在才明白,只要不礙著自個兒,天塌下來都輪不著咱扛。”
馬華點點頭,想起上輩子那二十多年,淨是瞎折騰,啥也沒撈著。這陣子在廠里見了這麼多事,心里跟明鏡似的︰“可不是嘛。就說傅明杰和王春花這事兒,跟咱有啥關系?咱把活兒干好,拿到糧票,填飽肚子,比啥都強。”
傻柱沒說話,只是把灶膛里的火撥得更旺了。後廚里飄著肉香,混著柴火的煙味,倒比院里那些嚼舌根的話實在多了。
馬華看著蒸騰的熱氣,突然覺得——這日子,雖然憋屈,卻透著股實實在在的勁兒,比上輩子明白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