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這人倒真是光棍，臉皮厚得賽過城牆。掉頭就往院外走，八成是尋他那群狐朋狗友喝酒去了，順帶還得琢磨著哪兒能撈點小便宜，這性子是改不了的。
他算不上多精明，也沒什麼鑽營的大本事，可偏偏有套能讓自己活得自洽的法子。論起做人，他不算正派，那點蔫壞心思全擺在明面上，可日子過得就是比傻柱滋潤。這倒不是他能耐比傻柱大，關鍵是圓滑——說白了，就是比傻柱會做人。
許大茂記仇，這點誰都知道，可細想下來，這世上又有誰不記仇呢？不過是很多時候為了活下去，不得不把那點怨懟壓在心底罷了。
不管是過去的秦京茹，還是現在的她，種種做法說到底就為了兩個字︰生存。為了活下去，她連最基本的道德都能拋掉。沒辦法，這年頭，講道德可能活不下去，要臉面也可能活不下去，臉面和生存，孰輕孰重，心里頭得有桿秤。
再者說，有些事只要沒被人抓著把柄，便算不得什麼。可偏偏有人，還沒干啥呢，屎盆子就先扣頭上了，百口莫辯。這世上哪有那麼分明的黑白？無非是看你能不能適應周遭，能不能把身邊的雜事理順罷了。
日子就這麼不咸不淡地過著。秦京茹衣食不愁，沒人來找麻煩，更不用挨揍。雖說沒什麼娛樂，可她把時間排得滿滿當當，還得費心哄著李懷德，倒也不覺得空落。
轉眼就到了1976年。這時候的李懷德，已經很少來找秦京茹了，算算日子，都快三個月沒露面。秦京茹不惱，心里跟明鏡似的，知道這光景怕是要到頭了。
女人嘛，也就年輕漂亮、帶著點風情的時候能讓男人上心，如今她這模樣，哪還能指望誰真心待著？何況她現在啥都不缺了︰在廠里的位置不低，不用干重活，每天就跟姐妹們聊聊天、扯扯家常，工資也漲到七十多塊，還能圖啥呢？
可李懷德的日子，是真的不好過了。他如今是紅星軋鋼廠的廠長兼書記，往日的風光斂了個干淨，比誰都低調。他心里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只是將來會怎樣，誰也說不準。
三月里，李懷德總算來了一回。一番溫存過後，他沉聲道︰“我要調走了。”他讓秦京茹往後凡事多留個心眼，好好帶孩子，說著便遞過來一張房契，上面赫然寫著她的名字。憑他手里這點權力，辦這點事還不算難。
那房子離先前住的四合院不遠，是個小小的院落，不大，倒有點農家小院的模樣︰三間正房，左邊兩間廂房，院子中間還有口壓水井，一眼望去，滿是鄉土氣。可他能為情人和孩子安排好後路，做到這份上，還能說什麼呢？
“京茹啊，”李懷德的聲音帶著點疲憊，“我估摸著，廠里這光景看著還行，日子長了怕是靠不住。我給你調到機關去吧，那兒安穩。雖說在大伙兒眼里，機關的福利比不上廠里，你去了也就是個最普通的小科員，可你踏踏實實待著，準沒錯。”
“老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秦京茹忙不迭地保證，“這輩子要是沒遇上你，我早不知死在哪兒了。你放心，我絕不給你惹麻煩，咱倆的事，我爛在肚子里，到死都不會說出去。許大茂那邊你也寬心，他不敢亂嚼舌根，他手里沒證據。”
給人做情人，守口如瓶是最基本的本分。不管外人怎麼說李懷德，秦京茹心里清楚，他待自己是真不錯。這就夠了。
她甚至覺得，李懷德比那些正經人家的老爺們強多了︰給錢給房，給她體面的工作，從不打她，還總想著給她留點吃的、布料……再看看身邊那些正經結婚的女人，在廠里累死累活，回家還得伺候丈夫孩子，挨罵受氣是常事，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帶肉的飯。想離婚？沒那規矩，更沒那膽子。
李懷德見秦京茹這麼通透懂事，心里頗感欣慰。只是他不敢多留，自己的事還一堆爛攤子等著收拾，得趕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