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泛起漣漪,倒映著溫之余蒼白如紙的臉。
他的眼角還在滲血,那些血珠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處匯聚,最後滴入腳下的泥土。
殺鄧布利多這段劇情,本來該是魔藥大師的。
作為一位將原著讀了五六七八遍的人來說,溫之余當然知道劇情的前後連貫性。
鄧布利多是因為知道自己中了詛咒命不久矣,這才選擇讓斯內普殺了他以獲得伏地魔的信任。
當然,還有一點,是因為鄧布利多不想讓德拉科的靈魂受到污染。
雖然這個原因多半可能只是說辭。
但是光是一想到教授當時听到了鄧布利多說這種話,溫之余就恨不得在剛才踹人的時候再踹狠一點。
“保護學生的靈魂……”溫之余輕聲重復著這句話,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想起原著里那個夜晚。
斯內普站在天文塔上,魔杖指向那個他唯一尊敬的人。
而鄧布利多對他說︰“西弗勒斯...請求你……”
溫之余的手指猛然收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更多的血從指縫間滲出,滴落在湖邊的石階上。
湖面無風起浪,暗色的月光在水面上破碎又重組。
溫之余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暴戾,那些壓抑已久的情緒在身體的破碎下終于找到出口。
鮮血如同不要錢一般的往外滲出。
世界上總有人喜歡問一個願意付出的人值不值得這個問題。
而溫之余卻覺得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它就像是在問飛蛾撲火,問春蠶吐絲,問滴水穿石。
有些事,從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答案就已經昭然若揭。
溫之余深吸一口氣,踏著血跡向湖心走去。
靈魂反噬的痛苦如同千萬根銀針扎入骨髓,但他的眼眸依然清明。
值得嗎?
當他第一次見到那個黑袍翻涌的男人,
當他在魔藥蒸汽中捕捉到對方微微蹙起的眉頭,
當他在無數個深夜假裝熟睡,感受那人小心翼翼為他披上毛毯的瞬間——
答案就已經寫在了每個晨昏交替清晨。
南隅沉默地跟在身後,看著少主的鮮血染紅前路。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八歲的少年,也是這樣固執地走向他,不顧所有人的勸說,向一個毫無根基的孩童伸出手。
“跟我走。”那時的溫之余渾身是血,“我會帶著你活下去。”
就像現在,他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那個值得他付出一切的人。
溫之余的腳步突然踉蹌了一下,更多的血從唇角溢出。
他扶住一旁的青竹,竹竿上立刻留下了一個血紅的手印。
他在咳嗽,他在顫抖。
南隅迅速靠近,卻被溫之余突然伸手攔住。
\"沒事......\"溫之余的動作強硬,聲音卻斷斷續續,呼吸急促得像破舊的風箱。
他死死抓著南隅的肩膀,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鮮血從兩人相觸的地方滲出,染紅了南隅的衣襟。
南隅僵在原地,黑灰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慌亂。
他能感受到少主生命在流逝,那些溫熱的血液正帶著靈力一同消散在夜色中。
溫之余劇烈地喘息著,每一聲都像是從破碎的肺腑中擠出。
他艱難地抬起頭,眼眸已經有些渙散,卻依然固執地聚焦在面前的臉上。
“記住……”他的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別忘了我的話……”
南隅迅速點頭,伸手虛扶穩住對方的身形。
他的動作讓,溫之余的嘴角再次扯出一個虛弱的弧度︰“等我……回來。”
“什麼時候?”這是南隅第一次詢問溫之余的安排。
突然的詢問讓溫之余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猶豫。
但他很快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盡管這個笑容讓更多的血從唇角溢出︰
“很快。”
不同于清淨的廣場,霍格沃茲的禮堂里幾乎亂作一團。
小巫師們像受驚的麻雀般擠在一起,抽泣聲和低語聲混雜成令人煩躁的背景音。
斯內普的黑袍在人群中翻涌,他試圖穿過擁擠的人群,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西弗勒斯,現在不是時候!”
麥格緊緊跟在他身後,聲音因焦急而尖銳,“我們需要先安撫學生——”
聞言,斯內普猛地轉身,黑如鍋底的臉色嚇得附近幾個學生尖叫著後退。
“連自己都管不好的蠢貨,”他的聲音像毒蛇般嘶嘶作響,“不配叫做我的學生!”
麥格臉色微變。
她听懂了這話里的雙重意味,也知道斯內普真正想罵的到底是誰。
但此刻,她強迫自己壓下心頭各種各樣的情緒與的刺痛。
她快步上前,一把拽住斯內普的袍袖,出言勸慰︰“西弗勒斯,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
斯內普猛地甩開麥格的手,“那是什麼時候?”
他聲音里帶著刺骨的譏諷,“等外面的人睡著了自己從上面掉下來摔死的時候?”
“那恐怕你等到鄧布利多復活也等不到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旁邊的幾個小巫師再次尖叫。
斯內普煩躁的瞪向對方,根本不管是那個學院的,直接開口。
“閉嘴,格蘭芬多扣十分!”
現在他甚至不願意找一個扣分的理由。
斯內普說著,轉身又要走。
麥格沖過去攔住他,雙臂張開︰“這個時候就不要扣分了!”
她語重心長︰“我知道你不好受,我也同樣。”
如果不是因為年紀大了哭著很丟人,麥格想,或許她現在非常願意直接蹲地上抱頭痛哭。
梅林啊!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她“平穩”的老年生活上演如此戲劇性的一幕?!
那個本還是最完美的,最听話的,他最看好的學生……
他做了什麼?!
他當著全校師生的面殺了他們的校長?!
不!
麥格不想接受。
可是……可是她剛才去天文塔下偷偷看過了。
那把藍色的火焰,將鄧布利多燒得干干淨淨,居然連一捧灰都沒有留下。
想到這里,麥格努力咽下徘徊在喉間的哽咽。
她突然抓住斯內普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我已經失去了一個校長,不能再失去一個院長了。”
女巫的表情從悲痛變得嚴肅︰“相信我,西弗勒斯。”
她說︰“很快就好了。”
“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