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的指尖深深掐進溫之余的肩膀,指甲幾乎要穿透那層單薄的襯衫布料。
他的眉峰擰得生疼,每一寸肌肉都在抵抗這個充滿了報復意味的吻。
可對方的手掌牢牢扣著他的後頸,拇指抵在頸椎凹陷處,那是魔藥大師知曉的、能讓人瞬間脫力的穴位。
溫之余的犬齒在他下唇細細碾磨著,那種介于疼痛與酥麻之間的觸感讓斯內普的睫毛劇烈顫抖。
但更糟糕的是對方正在用舌尖將殘余的魔藥不斷的往他齒間推。
那種苦艾與龍膽汁混合的味道像毒液般侵蝕味蕾,斯內普甚至能嘗到自己在配方里額外添加的非洲樹蛇鱗片的粉末。
還有那些特意使壞多加了幾倍的苦艾。
斯內普發誓,他當時真的只是想讓這個什麼都敢往嘴里進的兔子長點教訓。
到現在,他好像有點自作自受了。
“嗚……!”
斯內普掙扎著,無意從喉間溢出一聲悶哼,他的手指痙攣著抓住溫之余的衣領。
但這個動作卻明顯換來了更加過分的對待。
下一刻,溫之余突然含住他的上唇輕輕吮吸,將嘴里最後一絲的魔藥氣息渡了過去。
這股無法忍受的苦味讓斯內普猛地發力推拒。
溫之余竟順勢地松開鉗制。
仿佛早有預料般,他的手指從斯內普的後頸滑落,指腹甚至曖昧地蹭過對方繃緊的頸線。
在徹底分離前留下一個若有似無的輕撓。
壁爐火星突然炸開,迸濺的光點映亮溫之余驟然收斂的侵略性。
他退開得太過恰到好處,以至于斯內普的力道一時落空,睡袍翻涌著向後踉蹌了兩步。
溫之余自己卻穩穩坐在原地,唯有被扯亂的領口和泛著水光的薄唇證明著方才的失控。
而當斯內普怒視過來時,他甚至還體貼地伸手虛扶了一下。
當然,他在踫到對方前就識相地停住,轉而將那只手放到扶手上雙手交疊。
見狀,斯內普抬手狠狠的擦過嘴角,指節毫不意外的蹭到一絲血痕。
溫之余的犬齒到底還是留下了痕跡。
“溫之余!”他低吼,聲音里壓抑著怒意,卻又因為方才的糾纏而微微發啞。
罪魁禍首迅速收斂方才的侵略,仰起臉,金色的眼瞳無辜地眨了眨。
甚至,他還微微抿了抿唇,硬生生的憋出兩滴眼淚,活像是受了委屈的那一個。
斯內普看著他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整個人看起來柔軟又無害。
仿佛剛剛那個凶狠地咬住自己下唇、強行把苦味魔藥渡進嘴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教授……”
溫之余小聲開口,嗓音里帶著一點示弱的意味,但說話間,他輕輕舔了舔自己的犬齒,像是在回味著什麼。
這個發現讓斯內普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太清楚這種表情了。
溫之余每次闖禍後都會這樣,裝乖、示弱、甚至故意放軟姿態,仿佛剛剛的惡劣行徑只是一場幻覺。
可偏偏那雙眼楮里還藏著未褪的饜足,像是偷腥而得逞的貓。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斯內普冷冷道,但語氣里的威懾力卻因為自己微亂的呼吸而削弱了幾分。
見狀,他咬著牙又試圖補上一句“如果你還想要你的眼楮的話。”
這個假裝強勢且毫無威脅的話讓溫之余嘿嘿一笑。
看著他,斯內普氣得幾乎要咬碎自己的後槽牙。
他猛地抽出魔杖,然後下一秒直接朝溫之余身上丟了過去,試圖用魔杖砸死他。
溫之余眼疾手快地接住那根樺木的魔杖,看著魔藥大師惱羞成怒的轉身大步沖進臥室。
漆黑的杖體在火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柔韌而鋒利。
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看了看並未完全關緊的木門,溫之余忍不住的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杖柄處細微的磨損痕跡。
那是斯內普常年施法時留下的印記。
哎嘿∼
這還是他少數幾次能摸到斯內普魔杖的時候呢。
這根黑色的魔杖平時被他的主人隨身攜帶,似乎是藏在袖口,又似乎是拿在手里。
反正無論如何,這根魔杖是跟著斯內普最久的東西。
光是這一個理由,就足夠讓溫之余愛不釋手。
他反反復復的拿在手里把玩,甚至還將魔杖舉到眼前細細端詳。
這根魔杖,比他觸踫過的任何事物都要沉重。
樺木的紋路里藏著歲月的秘密,每一道細微的刮痕都是魔藥大師未曾言說的過往。
那些被魔藥燻染的深夜,被咒語撕裂的沉默,被孤獨浸透的年歲。
它曾在他的掌心里顫抖,曾在他指尖燃燒,曾替他擋下無數惡咒。
也曾……在無人知曉的黑暗里,成為他唯一的倚仗。
溫之余的指腹輕輕摩挲杖身,像是撫過一道陳年的傷疤。
他閉上眼,嗅到冷冽的木質香下,那縷揮之不去的苦澀。
是生死水的余韻?還是攝神取念後的疲憊?
亦或者……是無數個獨自熬煮絕望的黎明,滲進木紋里的嘆息?
黑色的魔杖在他掌心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他的探尋。
它也記得。
記得那個男孩在分院時的顫抖,記得那個少年在陰影中的徘徊。
記得那個男人在魔咒襲來前的最後一刻,仍緊握著它,像緊握著半生都未曾宣之于口的……
這簡直比親吻更加私密,溫之余覺得自己仿佛能透過這根魔杖觸踫到斯內普靈魂的輪廓。
那個他曾經陪伴與看見過的,被一團黑暗所包裹的灰色。
他的靈魂是燃燒在永夜里的火。
不是那種溫暖明亮的、讓人想要靠近的光。
而是陰冷的、固執的、在黑暗中獨自掙扎的焰。
被風吹得搖曳,被雨打得低伏,卻始終不肯熄滅。
作為魔修,溫之余見過太多的靈魂。
有純白如初雪的,有燦爛如烈陽的,有渾濁如泥沼的……
可唯獨斯內普的,是灰色的。
不是懦弱的灰,不是麻木的灰,而是像被反復撕裂又縫合的傷疤。
是暴雨前壓抑的鉛雲,是魔藥坩堝底部沉澱的、最苦澀的那一層藥液。
多麼美麗啊。
那種在黑暗中不斷下墜,卻又始終拽著一線執念不肯松手的姿態。
那種被仇恨灼燒,被愧疚腐蝕,卻依然選擇用最鋒利的稜角面對世界的頑固。
溫之余撫摸著魔杖,像是在撫摸那個靈魂的傷痕。
他愛極了這種美。
愛他像愛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愛他像愛一首無人聆听的悲詩,愛他像愛在深淵邊緣徘徊的、孤獨的影。
“西弗勒斯……”
或許是藥效還沒有過去的緣故,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舌尖掠過唇瓣,再次嘗到了血的味道。
唇上的傷口滲出一絲血珠,他慢條斯理地舔去,犬齒無意識地磨咬著下唇,回味著方才撕咬時的觸感。
溫之余想,怎麼可能放他離開?
從他允許自己靠近的那一刻起,魔藥大師就再也失去了逃離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