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若是身為男兒，比起你這兄長來，定然也是不遜色。”
“我朝女官亦不缺，阿娘這話，卻是錯了。”
柳家，屋內，
將手邊得尿片遞給劉氏，孫葉言笑晏晏的模樣讓劉氏也是目光微變，“說的不錯。”默默將懷里已然是醒來的孫兒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隨手舒適地將尿片子換了個干淨的，眨巴著大眼地小家伙滿面都是笑容，劉氏心中方才有的些許不安瞬間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兒子，大孫子，爺奶的命根子，這話說的，是丁點沒錯。便是對這兒媳心中仍不免有幾分芥蒂，看在這小娃娃的份上，總也是能盡數消散。“佑哥兒如今越發壯實，養的是真好。”小心翼翼在小子面龐上親了一嘴，看著依舊是笑容滿溢的小子，劉氏的心中更是一片柔軟。她這一生生了三個孩子，留住兩個，雖說都是省心的主，可如今照看年幼的孫子，她總也不免想起少年時孩兒們的模樣。
程哥兒少時尚且淘氣，說起來，若非是她那大哥兒沒留住，想來身為老二，他也會越發活潑些。一家子骨肉，長子總是承擔的多些，身為次子，上頭凡事有哥哥在，總會活得輕松些。
現在想想，這數年來巷子里一道長大的小子們，程哥兒唯獨和二毛最要好，想來也是有著本來身為次子，卻都是因著長兄夭折，不得不膽起家計的緣故。想起李二毛，劉氏的面色也不由得變了變，孫葉一貫是聰慧的，只看一眼便猜得到劉氏心中所想，“孫家嬸母也是關心過頭胡亂說的話，不能放在心上。若果真是對秋兒不滿，也不會對小丫這般。”
“自個的親孫女，如今唯一的第三代，若還不放在心上，也不能算是個人。”
“官人，你不是”
“任店處這數日不開門，掌櫃的放我等歸家，也是少了些麻煩。”
柳程聲音淡淡，卻已是從劉氏手中接過佑哥兒狠狠親了一嘴，仿若是從未見過的親密勁兒讓孫葉的眉頭也是微微蹙起，可下一刻，柳程卻已是飛快將兒子交到劉氏手中，“方才李大人已是領著阿爹到了隔壁，阿娘且領著佑哥兒一道去吧。”
“程哥兒，你這是”
“阿娘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我與娘子給佑哥兒添個弟弟？”
“••••••••”
“官人這謊話，以為阿娘會信？”
“娘子以為為夫，是胡言？”
眼見著孫葉微微一怔，下一刻，柳程已然是默默將人攬進懷里，“時候不早，娘子，莫要耽誤了！”
“阿兄如今，是越發讓阿弟另眼相待。這美男計，怕是打死阿弟都想不到，有一日，竟能出現在阿兄身上？”
黑暗沉沉中，一路顛簸都擋不住駕車之人開口的調侃，柳程卻是自始至終不發一言，李三毛輕笑，卻也是不發一言立時也是加快了手中馬鞭甩起來的力道。東京城無宵禁，可如今卻也是人人都默認的天黑了便是要關門。很多事，便是不說出口，只消是個有眼色的都瞧得出內有不妥。
一路七拐八繞出了城，很快便是撲面的冷風襲來，原本還是疾馳的馬車，良久，終于是停了下來。
入目所及便是在黑暗沉沉中都依稀可見的宅院，柳程的心也是沉了沉，倒是干脆利落從車馬上跳下來的李三毛開口便是干脆利落，“怎麼著，阿兄到如今後悔，可是來不及了！”
“皇陵重地，豈容你胡言亂語。”
“韓將軍前番要屬下領人過來，可不是這般說的。”
“阿兄，慎言！”
“鵬舉可知，如今那些不長眼的，對你我的嫌隙，可是傳的有鼻子有眼。你還這般，是想要這流言，永不停息麼？”李三毛開口便是玩笑，可說出的話卻也字字誅心，原本還是話到嘴邊的少年小將瞬間啞然，柳程如何瞧不出這位便是前番與韓世忠一道往席面上去的小將軍。“岳將軍有禮。”
“我比鵬舉還高半級，阿兄卻從未對阿弟如是恭敬，果真是不怕阿弟心中有怨。”
“柳廚且與鵬舉一道來，大家，都等候多時了。”
“•••••••••”
“這小子，是當真丁點都不給面子。也無怪那些老的小的，個個都恨不能將他踩在腳底下。”
寒風陣陣中，李三毛終于是將目光從不遠處收回，看著身側沉默的上峰，面上的笑也越發玩味，“還是說，鵬舉如是，是將軍故意？”
“武將若無半點血性，如何能保家衛國？時候不早，三毛，與本將軍一道來！”
“••••••••”
安靜的宅院內，一眾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掛彩，或是躺著的病患無一例外都化身惡狼般恨不能將跟前的吃食連同碗筷都一並吃下去的態勢，任誰看了，都難以將他們和所謂的“英雄”聯系到一處，可偏偏，這群人物，就是這般來路。
默默將手中提留的食盒打開，將一眾物什都鋪排在桌面上，看著仿若是商量好停下來的所有人，柳程到底也有些不自在。雖說在任店處見識慣了各色目光，可到底是習武之人多有不同，一時之間柳程竟也不由得多了些緊張，耳邊“撲哧！”一聲笑，伴著李三毛嬉皮笑臉的架勢，柳程也不免是松口氣，“後廚鍋子上還有一鍋子湯水，我這便是一道都端了來！”
“柳廚不必麻煩，我已是端來了！”
話音剛落便是雙手提留著鍋子到了地上的岳鵬舉讓柳程也頗有些傻眼，倒是早是料到會如此的人已是笑出聲，“日常在外都如此，柳廚不必憂心，我等都習慣了，能得柳廚特意撥出空擋來與我等做這許多，已是我等的福氣。人都說吃飽喝足了便是明日要斷頭也”
“保衛我等子民的將士，日常有需，只消我柳程有一條命在，都會讓恩人填飽肚子。”
“••有柳廚這等承諾，我們大家伙可都是要當真了。”
“柳程，說話算話！”
“阿兄？”
“後廚那頭，還有些好物，柳程拿手菜不少，諸位，一定會個個都吃到厭煩！”
“••柳廚這話，我等，定不會忘。”
一眾起身的將士們滿面都是認真，柳程心中一酸，卻也是立刻頭也不回就往外走。
安靜的室內，李三毛已然是沒好氣瞪了岳飛一眼，倒是毫不在意隨手就從鍋子里撈了一口菜到嘴里的岳飛狼吞虎咽一番下一刻已然是站直了身子，“殺了那金國細作，我等定會活著回來，這大宋河山和一眾好物，我等還沒見過，如何能輕易舍棄性命！各位，且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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