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晨光透過紗簾灑在床尾，愉快的投喂時間悄然結束，砂鍋里的粥被吃得干干淨淨，波妮原本難看的臉色終于是好看了不少，這會還有了力氣，能自己拿著勺子舀布丁吃。
恢復活力的模樣讓熊激動的蹲在一邊哭的稀里嘩啦，波魯薩利諾神情無奈的站在一旁拍著背安慰。
等吃完最後一口布丁，沒過一會，波妮便覺困意上涌，以往都是痛的整夜睡不著，這會身上卻一點不疼，還暖洋洋的。
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皮更是困得上下打架，茉可輕笑著扶著波妮躺平，手掌有規律的輕拍著，窗外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宛如悠揚的搖籃曲，不一會兒，波妮的呼吸就變得綿長均勻，嘴角還掛著甜甜的笑渦。
熊站在床尾搓著手，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茉可轉頭對熊眨眨眼，豎起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門口，熊點點頭表示明白，跟著波魯薩利諾和戰桃丸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
茉可俯身為波妮掖好被角，左右看了看，又將米花和甜果抱著放到了波妮身邊，兩毛團子也不鬧騰，乖乖在波妮身旁蜷成個毛茸茸的暖爐，茉可笑著揉了揉兩毛團子，才緩緩退出了房間。
“怎麼了，熊?”
走廊上，看著熊支支吾吾的模樣，茉可微微偏頭，不明所以，波魯薩利諾見狀輕笑一聲，上前拍了拍熊的肩膀。
“還是我來說吧，小小姐，熊他就是想問問你，剛剛的粥怎麼做的，小波妮每次治療後都吃不下東西，他想學會了，後面也能做給小波妮吃捏。”
“嗯嗯。”
熊猛猛點頭，表示波魯薩利諾說的就是他想說的，這些年為了治療波妮，他滿世界跑，最後更是答應了世界政府拿自己身體做實驗的要求。
如今，他的身體大多被器械替代，各種感情也已經淡化了很多，但唯有對波妮的強烈感情他始終記得，他想趁著最後還保有人性感情的這僅剩的時間再為波妮做點什麼。
茉可恍然大悟，瞬間明白了熊的想法，其實波妮吃不下東西不過是因為身體排異太痛，這時再好吃的東西都只是加劇身體負擔，自然是吃不下的，粥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普通的白粥，不過是剛剛扶著波妮時她往波妮身體融入了一點治愈力，緩解了那種疼痛。
她留了些治愈力在波妮體內，有治愈力的溫養，波妮的病會好的更快，對各種藥物的排異也會減少，之後的治療也不會再這般難受，當然，治愈力她沒用太多，至少在下次治療療程到來前，治愈力會全部融入波妮身體，不會查出任何問題，只會讓其他人以為是這麼多年治療下波妮身體徹底好了而已。
茉可從不覺得她可以做到完美隱藏，貝加龐克的智慧她更是不敢小瞧，能被譽為世界最強大腦的男人，以及研究出那些根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紀的產物，不可能是個馬虎大意的人，就算只是一點點治愈力殘留，怕是也會被察覺，一個致力于科學的瘋子，她可不想招惹上這麼個大麻煩。
“做法上倒是沒什麼特殊，不過是加了點藥材，我等會把一些補身子的食譜都寫下來，熊平常也可以做給波妮醬吃，她現在的身體比同年紀的孩子都要孱弱，光靠藥劑可養不好。”
“謝謝。”
听完茉可的話，熊的喉結劇烈滾動了幾下，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哽咽，隨即猛的彎下腰，結結實實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茉可搖了搖頭，輕聲開口，“不用這麼客氣，我先回房間去寫食譜，你跟著我一起去房間吧。”
“好。”熊點了下頭。
“小小姐，小小姐，那老夫呢？”
波魯薩利諾滿眼期待，眼楮亮晶晶的，茉可見狀挑了挑眉，縴長的手指勾了勾，波魯薩利諾立刻乖乖彎下腰，把耳朵湊過去。
“當啷——”
茉可果斷把餐盤塞進波魯薩利諾手里，波魯薩利諾瞬間瞪圓了眼楮，表情從期待變成錯愕，完整看了波魯薩利諾表情變化的茉可輕輕勾起了嘴角。
“波魯薩利諾大將就幫忙把餐盤放去廚房吧。”
“唉——!”
“怎麼？不願意?害，不願意就算了吧，那就讓戰桃丸去吧，虧我想著新做的果酒布丁還放在廚房，想著讓波魯薩利諾大將去品鑒一下呢。”茉可故作遺憾的說到。
“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呢，小小姐的任何吩咐老夫都十分願意呢。”
一听見酒，也不等茉可後面的話，波魯薩利諾端著餐盤就化作一道光不見了，速度之快，連殘影都沒留下，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可見積極程度。
“噗嗤，戰桃丸也去吧，我做了不少，還有一些戰桃丸喜歡的飯團呢。”茉可掩唇輕笑，看向了呆愣的戰桃丸。
“(???)那我先去廚房了，等會就回來!”
和波魯薩利諾的性子當真是一個模子刻的，邊說著，戰桃丸也往廚房跑，跑遠了還能听見傳來的呼喊波魯薩利諾的回音。
“老爺子，你給我留點！”
等兩人都離開了，茉可和熊也回到了房間，茉可垂眸坐在桌前，拿出白紙專注寫著，熊靜靜立在對面，目光隨著茉可執筆的手輕輕游移，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沉默。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茉可早看出來熊還有其他話想說，這才支開了波魯薩利諾和戰桃丸。
听見茉可的話，熊身體微僵，沒想到茉可如此敏銳，剛剛茉可說白粥里加了藥材，但他並沒有聞見藥材的味道，好歹也做過幾年醫生，加上為了治療波妮的病，他的醫術也算不上差，是覺不可能察覺不出藥材味道的。
況且，他的惡魔果實能力很特殊，他可以看見一個人的痛苦大小，並將這份痛苦轉移到另一個身上，而剛剛在茉可抱著波妮後，他就看見了，原本波妮身上的那份痛苦開始一點點縮小，直至最後消失不見，可他卻根本沒看見茉可是怎麼出手的，茉可到底擁有什麼能力?是惡魔果實嗎？
要知道任何能力都有代價，就像他，可以轉移痛苦，卻不能消除，必須要有人承受才行，但茉可的能力顯然不是轉移，畢竟從剛剛到現在茉可都沒有出現任何不適，難道沒有副作用?
不，不可能，沒有任何副作用和代價的能力怎麼可能存在?就算是有，但這種能力一旦暴露，那便是足以引得世界轟動的存在。
“不，並沒有什麼想問的。”
思慮良久，熊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並不打算詢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這里可是艾格赫德，是世界政府的管轄地，指不定某處就有著監听的裝置，茉可冒著秘密暴露的風險緩解波妮的痛苦，他又何必去追根刨底，讓茉可陷入會暴露的威脅。
筆尖在紙面上微微一頓，低落的墨跡暈開一個小小的圓點，茉可嘴角微不可查勾起一絲弧度，合上筆帽，將那張寫滿食譜的白紙遞給熊，也不說話，徑直起身走向茶櫃，取出茶罐和茶具開始泡茶，當熱水注入茶壺時，升騰的裊裊霧氣模糊了茉可低垂的眉眼。
“不隨意探究他人的秘密是個好習慣，一開始我也奇怪過波魯薩利諾大將為什麼邀我來艾格赫德，如今看來，應是你知道了那一場手術是我主刀，所以想讓我過來替波妮醬治病，才讓波魯薩利諾帶我過來的吧。”
“我……”
茉可縴指微抬，在熊開口前便截住了話頭，在沙發上優雅坐下，指尖輕點對面空位，茶香氤氳，一杯清茶早已靜靜候在茶幾上，熊拿著食譜，喉結微動，最終只得略顯局促的落座，茉可端起茶盞，瓷器相踫的脆響讓熊不自覺繃直了脊背。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波魯薩利諾大將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大概是希望我去庇護波妮醬，因為你與世界政府有交易，而籌碼想必就是治療波妮醬，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被永遠把控，而你應該是希望我用不一樣的辦法徹底治愈波妮醬，至于原因……”
茉可頓了頓，繼續開口，“我猜測是波妮醬的青鱗癥和其他青鱗癥不一樣，一般的青鱗癥不會遺傳，但波妮醬的卻會遺傳給下一代，貝加龐克的治療沒問題，可卻不能完全治療，而你並不希望這病延續，我說的對吧？”
茉可輕托著茶盞，淺啜一口，氤氳茶香中眼波流轉，靜候熊的回應。
完全被看穿了嗎？熊喉結微動，唇瓣輕抿，嘴角牽起一抹略顯局促的笑意，最終化作一個幾不可察的頷首。
“是，沒想到茉可小姐會這麼敏銳，可到底是什麼時候察覺到的，我應該隱藏的很好，就連收集消息時也沒有暴露過身份。”
“因為我能讀心啊。”
茉可眼尾微挑，唇角揚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半真半假的打趣著，熊只當是推托之詞，眼神里分明寫著不相信，茉可將熊的反應盡收眼底，不禁莞爾，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了，真是的。
繼續兜圈子沒什麼意思，在熊的注視下，茉可放下茶盞，走進房間，等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個木盒，茉可重新坐回沙發，將木盒推至熊面前。
“打開看看。”
熊看了看木盒，又看了看茉可，帶著疑惑打開了木盒，是條簡單不失精致的寶石項鏈，但仔細看，項鏈上的寶石並不是普通寶石，而是瑟拉菲特礦石，瑟拉菲特礦石的特性熊自是知道，但這其中到底是儲存了什麼力量?
茉可一眼便明白，熊肯定認識瑟拉菲特礦石，垂眸凝視茶面，縴長的手指繞著茶杯打著轉。
“看來你知道這礦石的作用，那我就不多解釋了，我們說說其他的。”
“茉可小姐想知道什麼？”
熊很清楚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尤其茉可的身份根本不簡單，每當調查到關鍵時刻，就有不下三個大勢力阻止他繼續探查，目前能查到的事怕是都是茉可想讓他看見的，這樣的人實在可怕。
茉可抬眸直視著熊，緩緩開口，“來到這里後我知道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著關于你和世界政府某人的合作，如今世界局勢想必你也察覺到了，答應成為兵器的你沒時間了，而我大概是唯一一個能完全治療波妮醬的人。”
沒有反駁，熊只是沉默的端起茶盞，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間，長長呼出一口氣。
“是，原本我想著實在沒辦法的話就把青鱗癥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可血緣遺傳沒辦法轉移，我已經沒辦法了。”
熊十指緊緊絞在一起，骨節泛白，喉結劇烈滾動了幾下，像是要把什麼話硬生生咽回去。
“茉可小姐你知道嗎？當我知道瀕死的羅西南迪重新變得與正常人無異時，我有多開心，既然能救活瀕死的人，那波妮的病肯定還有別的辦法救治，我一直這麼想著，不惜任何代價多方探听，一絲一毫消息都不願放過，甚至以各種條件和戰國交換消息，可他怎麼都不願意說，我實在沒辦法了，我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于是我一個一個排除那天進入手術室的人，直到確定了你。”
茉可凝了眉眼，指腹壓在杯口，“所以上次的交易也有你的手筆?”
“抱歉。”
熊垂下頭，並不找任何借口為自己開脫，實在是茉可的行蹤不定，他只能出此下策。
“那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辦法救波妮醬呢？畢竟青鱗癥是眾所周知的絕癥。”
“不，你肯定有辦法!”
話音未落，熊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重新垂下頭去，指節無意識摩挲著茶盞邊緣，良久，才重新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懊惱的克制。
“我相信茉可小姐肯定能治好波妮，我的直覺是這麼告訴我的，而且在看見波妮剛剛的模樣後，我更能肯定我的直覺。”
殘余的話音在寂靜中漸漸消散，時間仿佛被拉長成細密的絲線，茶盞里的熱氣早已散盡，窗外的沙沙聲忽遠忽近，就在熊幾乎要溺斃在這片沉默時，茉可忽然輕輕放下茶盞，瓷器踫撞的脆響劃破了凝滯的空氣。
“我確實有辦法救波妮醬，但你能給我什麼？”
“只要你能救波妮，要我做什麼都行!”
熊急忙接話，生怕茉可反悔，又不願意治療波妮了，他實在不希望看見波妮以後的孩子也患上這可惡的病。
明白了熊的決心，茉可唇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剛剛你應該看出了什麼吧。”
“……嗯。”
熊猶豫著點了下頭，沒有明確說出自己看出了什麼，茉可也明白熊是擔心房間有竊听蟲，雖然來的第一天她就全拆了就是。
“就像你見到的那樣，這項鏈里儲存的力量是同一種，在離開前，我會治好波妮醬，之後波妮醬只用戴著這項鏈，靠著散發的力量慢慢溫養身體就好，不用擔心病原遺傳的問題。”
“!!!謝謝，謝謝你，茉可小姐，你需要我做什麼，不管什麼都可以。”
一听項鏈的作用，熊趕緊將木盒合上，緊緊護在懷里，生怕一個不小心摔碎了。
“什麼都可以?”
“嗯，什麼都可以!”就算是殺人放火都行，不過後半句熊並沒說出來。
茉可眉頭舒展，眼波流轉間漾開一抹淺笑，忽而窗外一陣微風掠過，揚起茉可鬢邊幾縷散落的發絲，恰在此時，雲破日出，細碎的光塵在茉可周身浮動，將茉可的輪廓描摹得格外柔和，恍如初見那日。
“要是波妮醬失去父親，一定會很傷心，早點和波妮醬一起離開吧，不管想什麼辦法，總歸是能逃脫世界政府的追捕，要是真的變成武器，那便真的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
熊想了很多，卻獨獨沒想過茉可提出的要求竟會是讓他和波妮一起離開，還想說些什麼，卻無意捕捉到茉可眼底轉瞬即逝的悲傷，心頭猛的一怔，再聯想著茉可剛剛的話，熊像是明白了什麼，失去父親，所以，她是遭遇過這樣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