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這樣，還真是執著啊，那家伙。”
“有一百次了沒?”
“應該有了吧!”
甲板上眾人听著船艙里傳來的巨大聲響，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著，船尾處，馬爾科雙肘撐著船沿，眼皮微垂，無奈看著又一次從老爹房間飛出來還再次闖進去的艾斯，深深嘆了口氣。
“小茉可，你的弟弟對于突襲老爹還真是執著yoi。”
“沒辦法，艾斯在某些方面和爸爸一樣，可是很倔強的，麻煩馬爾科哥哥在看著艾斯一段時間，等再過些時候，我一定帶著禮物上船請罪。”
茉可倚在窗邊，望著窗外科技感滿滿的風景，眉間蹙起一道淺淺的褶皺，馬爾科听著茉可的話，唇角揚起一抹笑意，勾出一抹溫柔的弧度。
“小茉可不必這麼自責yoi，老爹從未責怪過他，反倒是說看見他就像看見他爸爸一樣，況且，養孩子這事，老爹可熟的很。”
馬爾科完全不覺得自己正在調侃自家老爹，船上的兄弟哪個不是這麼過來的，比艾斯還頑皮的性子又不是沒有，最後還不是被老爹養的乖乖的。
“噗哈哈，哪有把養孩子這話拿來夸人的。”
茉可被逗的笑出聲來，眼角眉梢舒展開來，方才的愁緒頓時散去大半，馬爾科耳畔縈繞著茉可的笑聲，嘴角微揚，笑意里藏著幾分了然，又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溫柔。
“所以，小茉可放寬心就好，有老爹在，艾斯不會有事，何況，我也在，我會看好他的yoi。”
“我知道，有白胡子叔叔和馬爾科哥哥在，艾斯一定是安全的，可艾斯做的事卻是不像話，道歉是必須的，怎麼說對長輩出手都是不好的事。”
白胡子再怎麼說也是四皇之一，在海賊乃至世界的威望都很大，艾斯的挑釁無異于打臉，將白胡子的臉放在地上踩，不管是礙于爸爸的因素，還是因為她，道歉肯定是必須的，絕不能因為白胡子的仁慈與親近而妄為。
“害——小茉可你可憐可憐我怎麼樣？要是老爹知道你好不容易上船玩，卻是是來道歉，這般生疏，老爹怕是又得叨叨我了yoi。”
馬爾科說的可憐至極，仿佛已經再被白胡子叨叨了，惹的茉可忍俊不禁又笑了起來。
“咚咚咚——”
“姐姐，姐姐，波妮來找你玩了!”
未等再聊上幾句，門外就傳來了波妮歡快的聲音。
“那之後艾斯多麻煩白胡子叔叔和馬爾科哥哥了，晚些時候我會去拜訪的。”
“放心吧，我會看好他yoi，小茉可去忙吧。”
知道茉可在忙，馬爾科體貼的沒再多言，茉可匆忙道別後便掛斷電話，收好了白色電話蟲才去開門。
掛掉電話的一刻，莫比迪克號這邊的戰斗也結束了，此刻被拍飛出來的艾斯正慢悠悠爬起來，緊抿的嘴角和微蹙的眉頭寫滿了不服氣，一看就知道還在想著下一次怎麼偷襲。
馬爾科活動了下脖頸，骨節發出輕微的脆響，看來他得和這個倔強小鬼好好聊聊才行啊，小茉可如今的事情可是越發多起來了，他作為哥哥，可不想疼愛的妹妹好不容易來一趟船上還有額外的工作量。
斜陽將最後一斛熔金傾入海的眼波，萬千漣漪化作金色豎琴的琴弦，慵懶的沉溺在海面，徐徐海風調皮的撥弄著，在粼粼水紋上譜寫著光的長詩。
艾斯抱著雙膝蜷縮在陰影里，偶爾有風吹過，輕輕掀起額前的碎發，露出下面藏著的一雙漆黑的眼楮。
馬爾科將盛滿食物的碗輕輕放在艾斯面前，轉身便打算離開，船身在海浪的拍打下發出悠長的吱呀聲，暮光從船壁的縫隙淌下，在甲板上畫出一道漸漸收攏的金線。
“喂，我說你們……”
聲音欲言又止，馬爾科離開的腳步聲卻是戛然而止，目光穿過飄浮的塵埃，落在了小獸一樣的艾斯身上。
兩人之間的沉默彌漫開來，耳邊只剩下甲板中心眾人的鬧騰聲以及層疊起伏的海浪聲，馬爾科站在一旁，不離開，也不催促，就這麼靜靜等著艾斯的後言。
“……你們，為什麼要管他叫老爹?”
艾斯垂著腦袋，掩飾情緒一樣用腳尖蹭著地板上的一道木縫，在他看來，爸爸不是應該只有一個嗎？明明是很重要的，屬于家人的獨有稱呼，可為什麼他們會毫無顧忌把這稱呼給另一個人?
馬爾科斂下眼簾，唇邊漾開一抹溫柔的弧度，轉過身慵懶斜倚在牆邊，目光輕飄飄望向了甲板鬧騰的眾人，眼底盛滿了寵溺的笑意。
“因為，他管我們叫兒子，我們都是被這個世界厭惡的人，可老爹卻不在意，願意稱呼我們為兒子，庇佑我們，雖然僅僅只是一句話，但也足以讓我們感到高興，真的，很高興啊!”
臉上的是饜足的笑意，馬爾科眼角眉梢都浸著說不出的愉悅，艾斯怔怔的望著馬爾科，只覺得那笑容像正午的陽光般刺目，刺得眼眶發酸。
艾斯死死咬住下唇，垂下了腦袋，胸口翻涌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有團火在燒，又像是被浸在冰水里，酸澀的不甘混著莫名的委屈，在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悄悄蔓延開來。
他是姐姐帶著長大的，雖然姐姐經常跟他說爸爸媽媽都非常愛他，期待他的出生，可他還是不能理解，腦中對于父母的印象全都來自于姐姐，姐姐更像是媽媽一樣給予他無私的愛，可是，爸爸的愛到底是怎樣的呢，他見過其他有父母的孩子，果然，媽媽和爸爸的愛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這麼想著盼著，他一直以為這個想法就會那麼淡去，可出海後他去了很多島嶼，經歷了很多事情，自然他也听到了許多關于所謂海賊王羅杰的傳言，那是一個和姐姐描述的截然不同的爸爸，自信，驕傲，強大，是一個足以讓世界所有人都害怕仰望的存在，完全就不是姐姐口中那個溫柔憨傻的爸爸。
也許就和姐姐說的一樣，羅杰真的非常愛非常愛他們，但既然這麼愛他們，為什麼可以為了其他事情將他們留下，世界和責任什麼的他根本不懂，也不想懂，那些事真的可以比家人重要嗎？
如果不是因為他樹敵太多，媽媽和姐姐當年或許不會受那麼多苦，不會生生遭那麼多罪……
不，不對，不是那樣!
那些事並不是羅杰的錯，而是因為他，如果媽媽當初沒有懷上他，對，沒有他的話，媽媽就不會因為要躲避海軍搜查硬生生將孕期延長接近兩年，姐姐也不會因為要照顧保護他那麼辛苦，那般肆意的姐姐本可以去自由自在的追求所期望的生活，卻因為他，姐姐被活生生困在一座邊陲小島，與所有所愛之人斷去聯系。
是的了，不是羅杰的錯，明明就是誕生的他的錯，要是他不存在就好了，他不存在的話，所有的困難與痛苦都不會存在。
馬爾科就這麼看著艾斯從迷茫到煩惱，又從煩惱到陷入自我懷疑，深深嘆了口氣，抬腳走到了艾斯面前蹲下。
“與其在這瞎想有的沒的，你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還打算繼續這種事嗎?差不多該去做個了斷了吧，現在的你，是取不了老爹首級的，是離開這艘船重新開始，還是留在這里背負起白胡子的標志變得更強，這一切都看你自己。”
馬爾科的話讓艾斯渾身一怔，茉可的身影從艾斯腦海閃過，離開前茉可的話語再次在耳畔響起。
該死，他可真是個混蛋，明明就和姐姐約定好了的，會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航行，會好好珍惜自己，而他剛剛在想什麼，竟然在想著自己不在就好了，這要是讓姐姐知道了，姐姐又該多傷心。
他可是早決定好了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強，成為姐姐的依靠，再不會再讓姐姐哭泣，露出那個表情的啊。
看著艾斯重新燃起的堅定光芒，一副想通了的模樣，馬爾科眼中閃過笑意，起身緩步離開。
艾格赫德，機械臂的安裝因為是在一年以前就定下的計劃，如今澤法過來只用調整參數然後安裝，倒是費不了太多時間，茉可日常就是到處玩玩，看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期間還見證了一次波妮接受治療的過程。
青鱗癥作為世界上所有醫生都束手無策的絕癥，突然有了治療方法說不好奇那都是假的，只是茉可沒想到治療方法原來是將波妮全身的血液一點點換掉，再用抑制類藥劑阻礙病變細胞生成，這確實是個治療的好辦法，畢竟青鱗癥本質上就是細胞和血液的病變，但這樣的治療成本太高了，無論是貝利還是精神。
要知道，每一次換血和各種藥劑的開銷都足夠貴族三四年的花銷，尤其這樣的療程還需要持續不間斷的堅持，但一般患上青鱗癥的又都是平民，他們根本接觸不到這些高科技醫療，也根本負擔不起這巨額的花銷。
而除了巨額貝利，被治療的人身體和精神上遭受的痛苦更是無法想象，反復經歷失血換血的痛苦，以及之後的身體排異和各種後遺癥，茉可實在無法想象波妮這麼小一個孩子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這麼久以來都沒有特殊病例留存了，不僅是無藥可醫，負擔不起巨額醫藥費，更是因為壟斷。
最好的資源盡數掌握在各大勢力手中，平民對于這些勢力只是可以隨意更替的棋子，而沒有了利用價值的棋子面臨的只有丟掉，畢竟誰會花心思去修復一個壞掉的棋子，明顯是換上一個新的更快，弗雷凡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茉香這些年各處開設孤兒院和醫院，收留孤兒與因戰亂流離失所的人，可到底只是杯水車薪，還有太多太多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人，但茉香不是慈善堂，不可能拯救所有人，如今太多勢力盯著茉香和香克斯，她不可能因為他人的可憐與悲劇就讓自己的家人陷入危險之中。
“波妮醬，我做了焦糖布丁哦。”
茉可推開房門，手中托盤里放著一個不大的白色砂鍋和一個胖乎乎的布丁，房間里，波妮躺在床上，雙頰泛著不自然的潮紅，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凌亂貼在肌膚上，守在床邊的熊緊鎖眉頭，布滿血絲的眼楮里盛滿了化不開的憂慮，粗糙的大手緊緊握著波妮滾燙的掌心。
每次治療完後波妮的後遺癥都十分嚴重，不僅會持續性發燒，就連胃口也沒有，吃什麼吐什麼，只能靠著輸送營養液維持身體機能，一段時間下來，整個人都得消瘦一大圈。
每當這個時候，熊都想用自己的能力轉移波妮的痛苦，可波妮並不願意熊承受這份痛苦，直接一個撒潑打滾，甚至說著再也不治病了的話威脅，嚇的熊也不敢使用能力，只能呆在一旁不分晝夜守著。
“姐姐。”
听到熟悉的腳步聲，波妮偏過頭，小臉上滿是痛苦，每一聲呼吸似乎都顯得格外費力，與幾天前那個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活潑女孩判若兩人。
茉可輕微蹙眉，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將餐盤擱在床頭櫃上，熊見狀立即起身，高大的身影往旁邊讓了讓。
“還是什麼都沒吃嗎？”
茉可看著熊詢問到，熊抿著唇，到底點了點頭，垂在身側的手緊攥著，對于自己這麼沒用十分痛恨。
“是我沒用。”
“爸爸，不是你的錯，是我沒胃口而已，等過些天就好了，到時候我還能和爸爸姐姐一起吃更多好吃的。”
說完一大段話，波妮急促喘息著，嘴角只能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茉可坐到床沿，小心翼翼將波妮扶著攬入懷中，讓那波妮靠在自己肩頭，縴細的手指溫柔撥開黏在波妮額前的濕發，探了探額頭的溫度。
雖然早早就服用了退燒藥，但身體溫度並沒有下降，身體對抑制類藥劑排異性還是太強嗎？
“波妮醬，吃吃看姐姐做的粥好不好？吃完粥還有波妮醬喜歡的布丁哦。”
茉可抬眸看向熊，熊立即會意，動作利落盛了碗熱粥，雙手捧著碗，小心翼翼遞到茉可面前，茉可的廚藝是好的真的是沒話說，這些天徹底征服了所有人的味蕾，說不定茉可做的東西，現在的波妮還真的能吃下去。
波妮怔怔望著那碗素白的清粥，蒼白的嘴唇微微抿著，顯不出半點食欲，這時，一縷若有若無的甜香悄然飄來，讓波妮喉頭不自覺動了動，久違的饑餓感突然涌了上來。
茉可一只手正托著波妮單薄的背脊，並不方便拿碗，倒不用茉可多說，熊已經蹲下身，默契將粥碗捧到了恰到好處的高度，茉可淺淺笑了笑，會意拿起瓷勺，舀起一勺吹了吹。
當溫熱的粥遞到唇邊時，甜香的味道更濃了，以往不管多香的東西吃進去了，到最後都還是會吐，可看著茉可溫柔的神情，波妮不想讓茉可失望，視死如歸一樣閉眼一口咬住勺子，將粥咽了下去。
這會，不僅是熊，就連一旁的波魯薩利諾和戰桃丸都到了床邊，緊張期待的看著波妮。
一分鐘，兩分鐘，沒有吐，也沒有一點惡心的感覺!!
波妮驚喜睜開眼，看向了茉可，好奇怪，明明只是白粥，以前爸爸也做過，但她那時候也是都吐出來了啊，為什麼呢？茉可做的粥吃了不僅不想吐，反倒饑餓的感覺更強烈了，還想吃更多。
“好吃嗎？”茉可笑著問到。
“嗯!好吃!。”
听見波妮的話，熊眼神激動，眼眶顫抖的差點流下淚來，波魯薩利諾和戰桃丸對望一眼，齊齊松了口氣。
波魯薩利諾半耷拉著眼望向茉可，唇角微微上揚，真不愧是小小姐，不管什麼困難都難不倒她呢。
“喜歡就多吃一些，我做了很多哦，肯定能讓波妮醬吃的飽飽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