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前
“呃，哥哥之前勉強幫我覆蓋的傷痕，終究還是抵抗不住了……”
偏殿內的藥味濃得化不開，小青躺在玉床上，左臂的繃帶又滲出了新的血痕。
“嘶，真是難為哥哥一直幫我壓著這些疼痛……”
她剛從昏沉中醒轉，想撐著坐起來，卻牽動了肋骨的傷，疼得倒抽一口冷氣，額上瞬間沁出冷汗。
“小姐，您別動。”
守在床邊的侍女連忙按住她，聲音里帶著急意，
“宗主說您的骨裂還沒長好，得靜養。”
“不……”
小青咬著唇搖搖頭，目光越過侍女，直直望向里間的方向。
“唔唔……讓開，你們讓開!”
那里隱約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響，夾雜著墨紫含混不清的哭喊，每一聲都像針似的扎在她心上。
“阿姐……”
她低聲喚了句，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對不起，都怪我拖累了你……”
打宗那一戰的畫面突然涌上來——墨紫為了護她，硬生生扛下原始混沌的一擊，當時阿姐的眼神瞬間就散了，像被抽走了魂魄。
“ 當！”
里間又傳來巨響，接著是容嬤嬤壓抑的呵斥。
“姐姐那邊怎麼了!”
小青的心猛地揪緊，掙扎著要下床，卻被侍女死死按住。
“快點給我放開，為什麼要摁著我，快給我讓開……”
“小姐您傷重，去了也幫不上忙啊！”
侍女紅了眼眶，
“剛才阿紫宮主把藥爐都砸了，碎片差點濺到您床邊……”
“……”
小青的指尖攥得發白。
她看得見，阿姐此刻正被心魘纏得脫不開身，可她這副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除了眼睜睜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
這時，墨蘭從里間出來，裙擺上沾著墨汁和血漬，臉色比牆上的宣紙還要白。
她走到小青床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指尖的顫抖藏不住。
“娘……”
小青望著她，
“阿姐她……”
墨蘭沒說話，只是將一股溫和的韻力渡進她體內，撫平她翻騰的氣血。
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說︰
“剛剛幾位長老說，阿紫的神魂被啃得只剩碎片了，現在全靠‘等你哥哥’這個念頭吊著。”
“……”
小青的眼圈瞬間紅了。
她想起小時候，墨韻總把最大的糖糕分給阿紫，說
“阿紫膽子小，得哥哥護著”；
想起打宗戰前，阿紫還偷偷跟她說
“等打贏了，就讓哥哥帶我們去看身宗的冰花”。
那些畫面清晰得像在昨天，可現在，阿姐連自己是誰都快記不清了。
“啊啊——”
里間突然傳來墨紫淒厲的尖叫，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這怎麼可能!”
小青猛地抬頭，看見容嬤嬤慌慌張張跑出來，手里攥著半塊染血的布片——那是墨韻給阿紫縫的布偶剩下的最後一點碎片。
“老奴想把布偶收起來，免得扎到她，她就突然瘋了似的搶……”
絨嬤嬤的聲音發顫，
“抓著碎片往嘴里塞啊！說要‘吃下去，就能和哥哥在一起’！”
“不……”
小青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傷口的疼痛突然變得尖銳。
“小青宮主……”
“你們快點給我讓開，我要去看姐姐……”
她用力推開侍女，扶著牆踉踉蹌蹌往里走，每一步都牽扯著肋骨的傷，疼得眼前發黑，卻硬是沒停下。
“!”
里間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
墨紫坐在地上，嘴角沾著布偶的棉絮和自己的血，手里還死死攥著那半塊碎片，看見小青進來，突然咧開嘴笑，笑得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妹妹看，”
她舉起碎片，炫耀似的，
“哥哥在里面呢……”
“阿姐！”
小青的聲音哽咽了，
“那是布偶，不能吃的！”
“!”
“你在干什麼？你究竟想要干什麼？不……”
墨紫的笑容突然僵住，眼神里閃過一絲茫然，隨即又被驚恐取代。
她把碎片往身後藏，縮著身子往後退，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
“你要搶？你也想搶我的哥哥？”
“我不搶，阿姐，我不搶……”
小青慢慢蹲下身，忍著劇痛伸出手，
“是我啊，我是小青。你看看我……”
“對，你是妹妹，不……”
墨紫盯著她的臉，眼神空洞地掃了一圈，突然搖搖頭，又點點頭，嘴里胡亂念叨︰
“不是……妹妹的眼楮是綠的……你不是……”
“給我滾開，不準靠近我!”
她的記憶徹底亂了。
小青的眼楮明明是青色的，可在她混沌的識海里，大概早就和別的畫面攪成了一團。
“!”
小青的手僵在半空，心口的疼比身上的傷更甚。
“姐姐……”
她看著阿姐額角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流，看著她把那半塊布偶碎片緊緊貼在胸口，像抱著唯一的救命稻草，突然覺得喉嚨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咳……”
她猛地咳嗽起來，牽動了傷處，一口血差點噴出來，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嘴角卻還是溢出了血絲。
“小姐！”
侍女連忙沖進來扶住她，
“您快回去躺著！”
“青兒……”
墨蘭也跟了進來，見狀臉色大變，趕緊渡入韻力穩住她的傷勢。
“誰讓你進來的？”
她的聲音帶著斥責，眼底卻滿是心疼，
“你想跟你阿姐一樣讓我操心嗎？”
“不是的……”
小青搖搖頭，望著墨紫蜷縮的背影，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娘，”
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要是哥哥真的……真的回不來了，阿姐她……”
話沒說完，就被里間突然響起的撞牆聲打斷。
“砰砰砰……”
墨紫又在用頭撞牆，一邊撞一邊喊︰
“哥哥快出來……冰龍快出來……”
咚，咚，咚。
聲音沉悶，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
小青閉上眼，任由侍女把她扶回外間的玉床，耳邊卻全是阿姐的哭喊和撞牆聲，還有自己傷口隱隱的疼。
“哥哥，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
她知道，自己的傷總會好的，可阿姐心里的那個洞，若等不到那個叫“哥哥”的人來填，大概就真的再也填不上了。
“小青想你了，姐姐也很想你……”
……
偏殿外的回廊上，晚風卷著幾片枯葉掠過，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上投下斑駁的影。
“嗯？那一道身影，難道是？”
墨紫正趴在地上喃喃自語，忽然瞥見窗紙上晃過一道細長的人影——是巡邏侍衛提著燈籠走過，衣擺掃過窗沿，影子被拉得老長。
“哥哥！”
墨紫像被燙到似的猛地彈起來，之前的呆滯瞬間被狂喜取代。
“太好了，太好了，哥哥他回來了……”
她連爬帶跑地撲向殿門，手指在門板上亂抓，“吱呀”一聲撞開木門，瘋了似的沖向那道漸行漸遠的影子。
“哥哥！等等我！”
她的發髻徹底散了，血痕混著墨漬糊在臉上，跑起來像只失了魂的小鹿，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我不砸東西了……你看看我啊！”
“嗯？
侍衛听見動靜回頭，見是墨紫宮主瘋瘋癲癲地撲過來，嚇得連忙停住腳步，手里的燈籠晃得更厲害了。
“阿、阿紫宮主？”
墨紫沖到他面前，仰著頭看了半天，燈籠的光照亮侍衛陌生的臉，她眼里的狂喜一點點褪去，變成混沌的疑惑，隨即又爆發出暴怒。
“你不是！”
她猛地推開侍衛，聲音尖利得像指甲刮過玻璃，
“你是誰？你為什麼裝成哥哥的影子？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啊——”
……
……
……
可能就目前這個情況來說，可能還要再維持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