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四兀自傷心了一會兒，想著等見到文安的時候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沒多久便把此事暫時放下了。
楊羽坐在車轅末端，靠著身後的車廂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影四示意影一看過去︰“主子為何同意他跟來？”
影一目視前方，頭也未回地道︰“主子做事何需向我等影衛交代，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影四悄悄在後面瞪了他一眼，隨即又想閑著也是無聊，不如去試試這楊羽的深淺。
于是趁著影一沒看到的時候，控著馬靠近了楊羽所在的馬車，這是一輛裝了雜物的馬車，除了楊羽以外沒有人在上面。
影四輕巧地落在另一邊，同楊羽並肩而坐。
“怎麼不騎馬呢？坐在這兒縮著多憋屈。”影四道。
楊羽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影四也不覺得生氣，只接著問道︰“我們有什麼過節麼？”
“何出此言？”
“那同你說話怎麼不理人？”影四直言道。
楊羽沉默一瞬︰“抱歉，我方才走神了。”
其實影四剛靠近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只是懶得動彈罷了。
影四嘁了聲，一副熱心腸的模樣︰“你看起來心情不好，是有什麼心事嗎？”
楊羽愣了下，沒想到會有人來關心他。
“半個月前，我們還是水火不容的關系。”
影四頓了下︰“今時不同往日，而且當時算是各為其主，立場不同而已。”
楊羽輕輕挑眉，沒有再說話。
“你離了齊王府以後，有別的打算麼？”影四作為一個話嘮，哪怕楊羽不理人，他也能接著說下去。
楊羽閉上眼楮，向後靠去︰“去我該去的地方。”
影四听得莫名︰“這話說了就像沒說。”
“不如去京城吧，達官顯貴聚集的地方，找個活兒也不難。”影四誠懇地給出自己的建議。
楊羽睜開眼，一雙漆黑的眸子凝視著他︰“你同我印象中的影衛很不一樣。”
影四見他終于有了交談的意思，連忙問道︰“哪里不一樣？”
“你話太多了。”楊羽直截了當道。
影四︰“……”這是被嫌棄了麼？
姜清憋著笑放下簾子，影四和楊羽的對話，他自然是一字不落全听了去，倒也不是偷听，只是剛好想掀開簾子透個氣，踫巧听到。
“影四這一根筋，在楊羽面前不夠看的。”
謝珩抬眸看他︰“不是楊大哥麼？”
姜清撇撇嘴︰“只是一個稱呼，至于麼，以後我喊你謝大哥，你就樂意了？”
謝珩倒茶的手一頓，心想這也太難听了。
“不必。”
姜清覷他一眼︰“就知道瞎吃醋，出門在外，遇事得靈活。”
謝珩一笑︰“清兒教訓得是，為夫知錯了。”
“說真的，你打算如何安置楊羽啊？”姜清問道。
謝珩轉了轉手上的扳指︰“這要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姜清想了想︰“楊羽的武功路數，我觀察了好幾日，和影衛倒是很契合，要是能收為己用，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謝珩一頓︰“你為他考慮倒是長遠。”
“這樣一來，殿下又多了一個得力助手，不好麼？”姜清不解問道。
“你可知他師承何處？”
姜清搖搖頭︰“他不曾透露。”
“這便是問題所在了，其中必有隱情。”
“等楊家滅門案水落石出之後，或許他就願意說了。”
謝珩不怎麼在意地道︰“或許吧。”
……
甘州是一四面環山的盆地，高山上的水從四方流下，最終都匯集于甘州的大江內，大江順流而下，將甘州劃分了南北，之後又越過肅州和青州，奔流入海而去。
這就導致了甘州是個多雨且潮濕的地方，雨說下就下，讓人毫無準備，即便是久居于此的人，也時時忍不住︰“賊老天，倒是提個醒啊！”
馬車停在一家客棧門前，短短的幾步路，衣裳便濕透了。
“喲，諸位客官，這是打尖還是住店呀？”掌櫃留了山羊胡，一手抱著算盤，似乎正在對賬，看起來一副精明干練的模樣。
影一道︰“勞煩準備幾間上房。”
掌櫃打量了他們一番，見衣著不俗，態度又恭敬了幾分︰“敢問客從何處來？這幾日衙門對外鄉人查得緊，小店不敢隨意接待。”
影一微微蹙眉，姜清擦了擦額頭上留下來的雨水，緩聲道︰“我等是江南來的行商，要往西北去買貨，途徑貴地，歇息兩日罷了。”
掌櫃微微眯眼︰“江南？听鄉音可不大像啊。”
“自小走南闖北慣了，各處的口音都帶了些，讓掌櫃的見笑了。”楊羽上前一步道。
“好吧，請出示一下通關文牒，小人需得登記在冊，供官府的大人們查閱。”掌櫃拿起一支筆，又翻開了一本冊子，直直地看著他們。
姜清藏在袖中的手緩緩捏緊，沒想到甘州對待外鄉人竟然這麼嚴格，比京城還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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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見他們遲遲不動作，心中起了戒備︰“不會是沒有吧？走南闖北的人，通關文牒是最重要的憑證，諸位莫非是在愚弄小人？”
謝珩眸子動了動，正在快速的檢查這客棧的四周，來時沒有準備，若這掌櫃一定要通關文牒，只能……
“師弟。”樓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謝珩回眸看去，一身紅衣的上官柳手里拿著扇子，正站在樓梯口含笑看著他們。
“師兄？”謝珩只一凝眉，便知道這客棧也是上官柳的產業了。
影一眼里泛起亮光，雙目直勾勾地看著人一步一步走下來。
掌櫃連忙繞過櫃台︰“東家，有事吩咐就行，怎的親自下樓來了？”
上官柳手中的扇子，在他頭上拍了下︰“我不下來，難道等著你這榆木腦袋，將我師弟趕出門去麼？”
“這…… 小人不知貴客身份，實在是……”
“得了，快去安排客房。”
“可記名造冊一事，是官府要求的，要是上頭查下來，恐怕不好交代。”
上官柳生了幾分煩躁之意︰“萬事有我擔著，你慫什麼？”
掌櫃一噎，心想算了，這客棧也不是他自己家的，東家都這麼說了，他管這麼多做什麼，便听上官柳的吩咐去辦事了。
上官柳上前一步，似乎想說點什麼，但見他們身上滴著水，只好先作罷︰“先去沐浴更衣，別著涼了。”
不用別人安排，影一自己跟著上官柳進了同一間客房，楊羽疑惑地看了一眼，又听身旁的影四哼了聲︰“就我沒個伴唄！”
說著一腳踢開了客房的門，卻忽然愣住。
朝思暮想的人，正負手站在桌前，眉眼帶笑地看著他，問道︰“你沒什麼？”
楊羽側目看去，只看到被影四用腳關上的門。
心頭也升起幾分疑惑來，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
他有點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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