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領導雷厲風行的作風，在第二天便展現得淋灕盡致。
天剛蒙蒙亮，軋鋼廠的大小頭頭腦腦，包括聯合調查組的全體成員，都被緊急召集到辦公樓最大的會議室。
李懷德坐在最顯眼的位置，卻如坐針氈，額頭上的汗珠子就沒停過。
大領導端坐中央，不發一言，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卻已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他
帶來的秘書，則開始宣讀一份份文件，內容無非是強調紀律、整頓作風、提高生產效率之類的官樣文章。
但誰都听得出來，這每一句話，都像是抽在軋鋼廠某些人臉上的鞭子。
“李懷德同志，”大領導終于開口，“軋鋼廠目前的問題，我看不僅僅是一個秦淮茹那麼簡單。思想渙散，管理混亂，某些干部尸位素餐，不作為，亂作為！這些問題，你這個廠長，打算怎麼解決？”
李懷德“霍”地一下站起來，嘴唇哆嗦著︰“首長，我……我們一定深刻反省，立即整改，堅決貫徹您的指示……”
他語無倫次，腦子里一片空白。
大領導“哼”一聲，不再看他，目光轉向聯合調查組這邊，最後落在黃智超身上︰“那個年輕人，黃智超是吧？你就是發明電動自行車，為國家創造外匯的年輕人！”
黃智超站起身，神色平靜︰“報告首長，這些都是我應該的，為社會主義建設貢獻力量。”
“不錯嘛？”大領導眉毛一挑，“年輕人，很有動力，繼續努力！”他話鋒一轉，又敲打起李懷德，“李懷德，你手底下的人，連這點小事都搞不清楚，我看你這個廠長也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領導能力！”
李懷德被訓得滿臉通紅，連連稱是，心里卻把許大茂和秦淮茹罵個狗血淋頭，要不是這兩個惹禍精，他何至于此？
黃智超在一旁看得分明，這位大領導，明面上是沖著秦淮茹事件和軋鋼廠的管理問題來的，但字里行間，卻隱隱有將所有功勞都包攬在自己身上的意思。
而且，對自己這個新廠的廠長，似乎也帶著幾分不信任和刻意的敲打。
“這位爺，看來是想拿軋鋼廠當墊腳石，順便也想敲打敲打我。哼，想得美。”黃智超心中冷笑。他深知眼前這位的行事風格，一旦被他盯上，絕不會輕易放過。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看看這位“閻王爺”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接下來的幾天，大領導果然在軋鋼廠掀起一場不小的“整風運動”。
各種會議不斷，口號震天響，檢查組、督導組輪番上陣，搞得整個軋鋼廠雞飛狗跳，人心惶惶。李懷德更是被折騰得焦頭爛額，好幾次被大領導當眾訓斥，顏面盡失，卻又不得不賠著笑臉，積極配合。
這天晚上，黃智超借口加班，悄悄離開辦公室。
他並沒有回家，而是憑借著遠超常人的感知和身手，如同夜色中的一道幽靈，遠遠地綴上大領導的專車。
大領導並沒有回市里安排的招待所，而是讓司機把車開到一處相對僻靜的小院落。
這院落看起來普普通通，門口也沒有任何顯眼的標識。
黃智超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翻過院牆，潛伏在窗下。
屋內的燈光昏黃，隱約能听到說話聲。
只听一個略顯諂媚的聲音說道︰“首長，您真是高瞻遠矚，這一趟軋鋼廠之行，必定能掃清沉痾，重振雄風！這功績，可是實打實的！”
“小劉，話不能這麼說。”大領導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我們是為人民服務，為國家分憂。軋鋼廠的問題由來已久，李懷德難辭其咎。這次，務必要把這顆釘子拔掉，把軋鋼廠這塊硬骨頭啃下來，也算是給上面一個交代。”
黃智超心中了然，這小劉，想必是大領導的心腹秘書。
小劉繼續拍馬屁︰“那是自然！首長您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李懷德這種庸碌之輩，早就該讓賢了。對了首長，那個黃智超，您看……”
大領導沉吟一下︰“那個年輕人，有點意思。看著不卑不亢，倒有幾分膽色。先不用管他，讓他查。如果他能查出點名堂，也算是給我們錦上添花。如果他礙手礙腳……”他語氣冷幾分，“那就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規矩。”
“明白！首長英明！”小劉連忙應道，“我這就去安排，一定把軋鋼廠的方方面面都控制在您的掌握之中，絕不讓任何人破壞您的部署。”
“嗯，”大領導似乎很滿意，“宣傳口那邊也要跟上，要突出我們撥亂反正的決心和成效。這次，不僅要把軋鋼廠的問題解決掉，還要樹立一個典型，一個標桿！”
黃智超在窗外听得真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不出所料，這位大領導，打得是這個算盤。
秦淮茹事件，李懷德的問題，都只是他往上爬的墊腳石和攫取政治資本的工具而已。
甚至連自己這個新廠廠長，也成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隨時可以利用，也隨時可以舍棄。
“好嘛，不光想搶功，還想把我當槍使，甚至已經把我列為潛在的障礙。這位‘閻王爺’，果然名不虛傳。”黃智超心中暗道，
“不過，听這意思，暫時還不會對我下死手。看來，我這顆‘棋子’，他還沒想好怎麼用呢。”
他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小院，融入了夜色之中。
今晚的發現，雖然沒有抓到什麼實質性的把柄，卻也讓他對這位大領導的真實面目有更清晰的認識。
“想拿我當槍？也得看你這把槍使得順不順手！”黃智超眼神一凜，心中已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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