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站在卡德爾俱樂部台階上,望著街角處那輛刺眼的黑色馬車,握緊了手杖金屬頂端。
原本他確實打算親自上馬車與阿黛拉周旋,借著“舊情”套出肯特公爵的情報,順便了結二人的糾纏。
不過,海西那句“被壓力逼瘋的女人什麼都做得出來”在耳邊適時響起。
他眸色一沉,對緊隨身後的詹姆斯低聲吩咐︰“按備用方案行事,讓船塢的人準備好,尤其是讓瑪莎帶女護衛待命。”
詹姆斯會意,立刻躬身退下。
威廉快步登上自己的馬車,沒有絲毫停留之意。車夫揚鞭啟程,刻意放慢速度,身後的黑色馬車果然立刻跟了上來。
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威廉掀開車簾一角,看著那輛緊追不舍的馬車,嘴角勾起冷冽的笑容。
阿黛拉或許天真,但她背後的人顯然沒打算讓這場“舊情戲”收場。
馬車最終停在泰晤士河畔的船塢,這里遠離市區,只有幾盞孤燈搖曳,海風帶著咸腥味撲面而來。
威廉的馬車剛停穩,數道黑影從木質貨箱間飛躍而出,兩道身影迅雷不及掩耳竄上車轅,短棍落下,車夫不及呼救反抗就被制服。
車廂門被猛地拉開,驚慌失措的阿黛拉尖叫出聲。
座位底下隱藏了兩個穿深色斗篷的男人,正要竄出反抗,被訓練有素的暗衛打掉手槍和匕首。
不出片刻,就被死死按在地上,捆成烏龜嘴里被塞進布條。
“搜身。”威廉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
守衛很快從其中一人懷里搜出一枚鳶尾花徽章,臉色微變︰“閣下,是奧爾良公爵的人。車夫身上有保皇黨的標記。”
阿黛拉癱坐在車廂角落,卻被瑪莎拽著頭發提起,拉拽到車廂外。
她臉色慘白如紙,見到遠處威廉的身影,忽然哭喊起來︰
“威廉,我並沒有背叛你!保皇黨人想要和你會面,只是讓我引你出來。他們說只要我纏住你,以後就不會再打擾我的生活!我不知道車里還有其他人!”
她慌亂地從裙撐暗袋里掏出一張信箋,“這是肯特公爵和法國保皇黨往來的書信,我還留了備份,求你相信我!”
阿黛拉哭喊著想要撲向威廉靴邊哭訴,被女暗衛瑪莎粗暴的阻止,按在阿黛拉肩膀的手就像鐵鉗一樣。
威廉不為所動,待在陰影里,從詹姆斯手中接過信箋,粗略翻看後放入外套口袋。
他的面容隱在黑暗中,語氣沒有一絲溫度,“你利用舊情挑撥離間,勾結外國勢力,按律可以直接送你去塔樓。”
阿黛拉渾身一顫,單手按在低胸禮服的領口,顫抖地哀求︰“威廉,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饒了我這一次吧!”
她抬手抹淚,露出手腕上一道淺疤,“你忘了嗎?當年為了幫你傳遞消息,我被革命黨抓住,這道疤就是那時留下的……我只是被保皇黨的人騙了,我對他們的陰謀一無所知啊!”
威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沒有一絲波瀾。阿黛拉見示弱無效,哭聲漸漸停了,眼底的脆弱被怨毒取代。
她猛地挺直脊背,嘴角勾起一抹瘋狂的笑︰“你以為我真的一無所有嗎?威廉,你別忘了,我們在一起三年,你寫的那些情書,我一封都沒丟!
阿黛拉優雅地站起身,高傲地昂起頭顱,猶如復仇女神︰
“我早就安排了人,只要我今晚沒回去,明天太陽升起前,海西.班納特就會收到這份‘訂婚賀禮’!”
船塢四周風聲也突然躲藏起來一般,四周一片死寂。
“你不是最愛她嗎?”她狀若瘋癲地大笑,“我倒要看看,她看到你寫給我的那些示愛的話語,那些‘真心話’,還會不會對你死心塌地!”
威廉的拳頭驟然握緊,手杖幾乎被他折斷。
詹姆斯低頭上前一步,低聲提醒︰“閣下,時間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眼底的戾氣,冷冷地喃喃自語︰“你以為這些信能威脅到我?”
“真心話?”威廉俯身,冷酷的話語仿若冰刃,“對棋子說的真心話,你也信?”
他平穩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地宣判她的結局︰“北美有艘移民船明天啟航,你會‘自願’登上那艘船。敢在船上耍花樣,就讓大西洋的鯊魚陪你作伴。”
威廉對護衛揚了揚下巴,“把她帶走。記住,讓移民船的船長‘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再有機會動筆寫信。
阿黛拉想起威廉那位‘眾所周知’因刺殺失敗而‘逃亡美洲’的堂兄,整個人不寒而栗。
她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她絕不相信威廉會放過多次刺殺他的敵人,現在輪到她了嗎?
“不!”阿黛拉發出驚恐地尖叫,苦苦哀求,“威廉不要殺我,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車上還有刺客,留下我,留下我還有其他用處!”
一把冰冷地匕首被暗衛壓在阿黛拉的脖頸,成功讓她安靜下來。
威廉將船票插進她撕裂的衣襟︰“這艘‘寒鴉號’會經停魁北克。”他彈了彈船票一角,“加拿大總督是我表兄,他會‘關照’你的。”
“海西遲早會看清你是魔鬼!” 阿黛拉雙腳離地被拖走,還在歇斯底里地詛咒。
威廉對陰影道︰“跟緊她,確認船長把事情處理干淨再回來。” 兩名暗衛無聲融入夜色。
他深吸一口氣,嚴厲地對詹姆斯道︰“把她的人控制住,情書立刻銷毀。”
馬車駛離船塢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威廉靠在車廂里,指尖摩挲著海西送他的袖扣。
淺睡幾個小時,威廉按照日常的作息時間早起散步,仿佛一點也沒有受到昨晚緊張劇情發展的影響。
早餐室里,銀質餐具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威廉剛切開一塊煎蛋,詹姆斯一臉凝重地輕步近前,躬身站在餐桌旁,輕聲稟報︰“閣下,阿黛拉在倫敦的人手都已控制住,但……”
他頓了頓,頭顱壓的更低,“那些情書...還是沒能攔下,被夾在今早的《泰晤士報》,已經送進了珍珠男爵府。”
詹姆斯低聲解釋︰“這件事阿黛拉小姐昨晚與您見面前,就安排了下去。”
威廉握著刀叉的手驟然收緊,銀叉在瓷盤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深吸一口氣,將怒氣壓在喉嚨里。阿黛拉的後手,果然與他預想的一樣決絕,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留下最後一點體面。
“送報的人呢?”
“已經扣下了,是個街頭混混,被人用五英鎊收買的,根本不知道信封里是什麼。”
詹姆斯遞上一張紙條,“這是從他身上搜出的地址,指向肯特公爵的一個遠房表親。”
威廉掃過紙條上的字跡,冷笑一聲︰“這幫人真是把水攪得越來越渾了!”
他將紙條扔在桌上,“按兵不動,先看看男爵府那邊的動靜。”
就在這時,皮埃爾端著銀盤走進來,躬身稟報︰“閣下,亨利勛爵已經在會客廳等候,說有要事面談。”
“讓他稍等。”威廉擦了擦嘴角,對詹姆斯吩咐,“你親自去男爵府附近盯著,一旦有任何人——尤其是海西的侍女或管家來找我,立刻回報。”
詹姆斯應聲退下。
皮埃爾為他添上紅茶,低聲道︰“晨間郵差送來兩封信,一封是首相利物浦勛爵的信箋,邀請您參加下次上議院的會議;另一封是北美那邊的電報,‘寒鴉號’已按時啟航,總督府那邊已做好接應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