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風暴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早餐桌上氣氛沉悶，只有刀叉輕微的踫撞聲。
班納特太太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西里斯平靜無波的側臉，又瞟了一眼眼楮紅腫、沉默地戳著盤中食物的簡和伊麗莎白，最終決定把話題引向更安全的方向。
“哦，西里斯，”她努力讓聲音听起來輕快，“海西一個人留在公爵那邊太孤單了些！這次不如送莉迪亞或凱蒂……”
“媽媽，”西里斯放下咖啡杯，瓷器與托盤發出清脆的磕踫聲，成功打斷了班納特太太的話頭。
西里斯平靜的目光，讓班納特太太只是訕訕地補充了一句︰“……莉迪亞和凱蒂一向听海西的話，不會給她惹麻煩的。”
請原諒一個老母親，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們都能出去見見世面的心情。
西里斯暫時沒理會母親不合時宜的建議，他的視線和班納特先生交匯，彼此再次確認處理方案的統一。
簡立刻挺直了背脊，略微緊張地盯著西里斯的肩膀。
伊麗莎白則低著頭，盯著自己的盤子，蒼白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抗拒和殘余的羞憤。
“關于昨晚討論的事情，”西里斯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餐廳里，“我已經做出了安排。”
“為了確保我們班納特家的小姐們，能在即將到來的社交季和未來更重要的場合中，展現出無可挑剔的風範和智慧，”
他的措辭極其官方和體面，仿佛在宣布一項提升家族榮耀的計劃，
“我特意為簡和伊麗莎白，聘請了一位學識淵博、經驗豐富的導師——阿克萊爵士夫人。”
“阿克萊爵士夫人？”班納特太太驚呼出聲，這次是純粹的驚喜和得意，暫時忘記了昨夜的不快。
“哦！西里斯！你真是太周到了！阿克萊爵士夫人，那是一位非常體面和藹的夫人！這真是太體面了！簡，麗茲，你們听到了嗎？這可是天大的……”
“母親，”西里斯再次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
班納特太太的聲音再次卡住，她立刻意識到自己又得意忘形了，連忙收斂笑容，挺直腰板，努力模仿著艾米太太那種沉靜的姿態。
“……是，是，這是為了孩子們的前程著想，提升她們的……嗯……品德和智慧，這很好。”
莉迪亞和凱蒂交換了一個眼神，莉迪亞努努嘴，無聲地做了個“哥哥好可怕”的口型。
瑪麗則安靜地吃著早餐，明哲保身，低垂的眼神卻若有所思。
班納特先生無奈地看了一眼太太，主動接過話頭。
“阿克萊爵士夫人出身名門，曾在宮廷擔任女官多年，精通歷史、文學、音樂等。”
“想來去年公爵介紹爵士夫婦給父親母親認識，就大有深意。”西里斯的聲音刻意放緩，“爵士夫人深諳上流社會的規則、禮儀的精髓以及如何在復雜局面下維護自身和家族的體面與利益。”
他每說一個加重的詞，伊麗莎白的頭就垂得更低一分，手指在桌下緊緊攥住了裙擺。
這哪里是什麼提升學識的導師？這分明是西里斯請來給她“洗腦”！
這比讓艾米太太來管教她，更讓她感到羞辱！因為這是冠冕堂皇的“教導”，讓她連反抗的理由都顯得無理取鬧。
西里斯直接不容置疑地宣布了時間表和課程內容。
“課程從今天上午開始。每天上午十點到十二點。爵士夫人會著重指導你們社交場合的應對、談話的藝術、對時局和人心的洞察，以及……”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如何做出符合身份與責任的明智判斷。”
听到如此緊迫的開課時間，伊麗莎白立刻領悟到了關鍵。“西里斯你早就安排好了老師？”
西里斯銳利地目光刺向伊麗莎白，放下手中的刀叉，輕點兩下桌面。
“是的，你在餐桌上問出挑撥海西和公爵關系的問題那晚，我就給阿克萊爵士夫人寫信。”
“西里斯！我沒想...”伊麗莎白猛地抬起羞憤的臉頰。
“你沒想，但是你做的就是那樣的事情...”西里斯打斷伊麗莎白的話語，不想浪費時間糾纏。
“你覺得我和簡，需要...需要學習重新做人？”伊麗莎白極力控制聲音中的顫抖，難以接受這樣的安排。
簡的臉色瞬間煞白，她慌忙在桌下拉住伊麗莎白的手︰“麗茲！別說了！” 她看向西里斯，眼中滿是懇求，“西里斯，謝謝你為我們考慮。我們會……我們會認真向爵士夫人學習的。”
伊麗莎白不可置信地看向最信任的父親，這個從小就最寵愛自己的人。
“爸爸，你也這樣認為嗎？”
班納特先生疲憊地摘掉眼鏡，無奈地勸說自己最愛的女兒。
“伊麗莎白，這不是羞辱，而是一個寬容的禮物。它能讓你在未來避免因‘天真’和‘固執’而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班納特先生揮手阻止伊麗莎白接口的話語，“如果有人做出你對海西做出的這幾件事情，你能夠輕易原諒嗎？”
伊麗莎白被父親的話釘在了原地。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那不一樣。”，卻發現昨晚她所有“不服”的根基早已消失殆盡。
西里斯看向班納特太太，“霍華德公爵府的愛德華公爵和托馬斯勛爵等人，明天會路過朗伯恩，後天應該會去拜訪公爵和海西...”
班納特太太看向簡和伊麗莎白，激動地建，“那正好讓她們去見見......”
西里斯淡淡地拒絕︰“阿克萊爵士夫人會教導她們，該如何做...在那之前，她們需要專注于學習。”
班納特太太被堵了回去，臉上興奮的光彩瞬間黯淡，只能訕訕道︰“哦…當然，當然，爵士夫人教導的肯定是最好的…”
西里斯不再多言，拿起餐巾按了按嘴角，起身離席。
“記住，這是我給的最後一次機會！”
壁爐上的始鐘滴答滴答在作響，忙著為10點鐘課程的到來，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