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森安靜地等待著她將話繼續說完。
“爵士,古龍之力將重現,那是真正的神只所具有的力量,非虛構之神只的偽力。”她將手伸向亞森,然後又懸在了半空,“爵士,你會與我一同去尋找古龍的力量,驅離那些‘偽神’嗎?”
為何當時我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答應她,亞森望著莉卡的側背暗忖著,或許這也是我所想要達成的目的。驅離那些“偽神”嗎?如果神明真的存在, 們會因我這大逆不道的想法而降下神罰嗎?想到這里他不免苦笑了起來。
但事實上,亞森並非沒有疑惑。當他與莉卡的手相握時,他問道︰“我們該如何尋找古龍的力量,又該如何驅離你說的那些……‘偽神’。”
“就像你所看到的這樣。”莉卡神情堅定地回道。
“將‘長夜’插入古龍之骨中?”亞森想到自己手持“長夜”時能遇到白骨大軍,如果將其復位又將會出現何種奇景,“它會喚醒古龍?”
莉卡微微地搖了搖頭道︰“不,爵士。我沒法告訴你會發生什麼,要不然古龍也不會沉寂千年、萬年了。但我相信古龍的力量並未隨著 們的隕落而消散,我們則可以借助這些力量。”
莉卡想借助古龍的力量對抗教會的神明,亞森想到,而我則要對抗教會以幫助皮伊塔安王朝復闢,這大概就叫作殊途同歸了。但如果真的讓古龍的力量重現,難道王國就會變得平和嗎?答案似乎並不美好,但那都是後話了。
“為什麼?”亞森突然向莉卡發問。
莉卡注視著亞森的雙眼,透露出她並未听懂他的意思。
“為何要去尋求古龍的力量?”他說道,“你說蘭登•維爾哈倫子爵讓你了解了世界的真相,那麼這個真相是什麼,只是告訴你古龍的存在嗎?”
莉卡猶疑著,雙唇緊抿,她似乎在思索該如何回答亞森的問題。過了良久,她才終于開口道︰“維爾哈倫世代侍奉古龍——雖然當人類出現時,古龍已經隕落——你可以將他們類比成侍奉神明的虔誠信徒。”
亞森還在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可她在簡單的敘述後便再次沉默。她在隱瞞一些事情,或者說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弄清楚維爾哈倫與古龍之間的關系。“如果只是這樣,我想你也不會如此狂熱地想要追尋古龍的力量。”他說道。
莉卡警覺地盯著亞森看︰“什麼意思,爵士。”
“你是一位貴族小姐,尊貴的鷲巢堡伯爵之女。”他回道,“在此之前,你一直崇敬王國最偉大的女騎士特莉斯•希爾斯卡。我首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以黑騎士安蒂諾•塞斯的身份示人。而當你以莉卡•巴比爾特的身份出現後,也一直在強調古龍。你瞧,你一次都沒有提到過女騎士,而無論什麼時候,你似乎都表現出了與紅岩堡的非凡關系。”
“那只是……”少女顯露出了在她身上少有出現的羞赧,“那只是……我並未放棄想成為偉大騎士的想法,但當我看到紅岩堡底下隱藏的洞窟中,自數千年前遺留下的壁畫雕刻後,我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便不再重要了……”
之後,莉卡將她與紅岩堡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三年前,與那些懷揣著迷夢的天真少女一樣,莉卡也有著自己的夢想。但不同的是,那些少女所想的是與美貌的少年交好,與英勇的騎士英雄邂逅,就像歌謠中所唱的那樣。而莉卡則想著自己成為與特莉斯•希爾斯卡一樣的女騎士,在她看來仰慕騎士,是為讓自己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再讓後世記住自己。
那時候的莉卡年紀尚小,但其武藝卻比常人精湛,甚至已經壓過了鷲巢堡的教頭,與城堡中的侍衛隊長打得有來有回。對于想要成為王國乃至世上最偉大騎士的莉卡來說,鷲巢堡顯然已經沒法滿足她的求戰之心,而且當時王國內已經有十數年沒有舉行比武大會。于是她決定偷偷離開鷲巢堡,前往雷蒙城,前往當陽城,甚至去往北方王國、十二聯合城邦,只為與這些地方的騎士、雇佣騎士們比試武藝。
行動隨著想法實施,她于某個下著大雨的早晨溜出了城堡。她決定先去雷蒙城,因為那里有著王國最偉大的騎士團——王國騎士團,其中的騎士團團長,更是騎士中的傳奇。但可能是因為過于興奮沖昏了她的頭腦,她偏離了共赴大道,漸漸地向西北方向行進,最後見到了在紅色土地上的一座紅色城堡。
在離紅色城堡半里地的時候,幾位騎士突然出現,其中為首者自稱紅岩堡的侍衛隊長。听莉卡說到此處的時候,亞森也想起了自己當時被紅岩堡侍衛隊長莫里茨•沃格蘭攔住去路的情景,這是一種巧合,還是精心的安排?如果是後者的話……一想到這,他就感到不寒而栗。侍衛隊長請莉卡去紅岩堡與子爵大人見一面,但當時的莉卡以為對方不懷好意,便抽出劍準備與對方決斗。結果只三個回合,莉卡便敗下陣來。她不安地跟隨莫里茨進入到紅岩堡——事實上,莫里茨當時依然頗具禮節地詢問她是否願意隨他去與子爵見面,而她則是以“技不如人甘願受罰”的態度接受請求。
維爾哈倫第一次與她見面便知道這正是他所等待的那個人,然後將她帶至紅岩堡底下的隱藏洞窟,把古龍的秘密告訴她。那是一個宏大的傳說故事,早在人類誕生以前,古龍統治著這個古老的世界。 們在天空中,在深海下,在大地上留下了 們的印跡,只為將自己的力量滲透至世界的每一處。而這些力量在歲月之中,慢慢衍化出了某些具有意識的存在,繼而這些存在得到物質的凝聚具現成了實象——這便是古龍的眷族。
然而隨著意識的慢慢沉積與覺醒,這些眷族開始開始覬覦古龍的全部偉力,而非安于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力量。其中一個眷族覺醒得最為徹底,他開始處心積慮地謀劃背叛,聯合其他的眷族趁古龍長眠的虛弱時期對 們施以禁錮及束縛,隨後在漫長的歲月中將 們慢慢消磨至最後一息殘存力量。
背叛者恆為背叛者。當所有的古龍隕落,那個覺醒最為徹底的背叛者得到了其中一部分古龍殘留下的力量,也是最多的力量。他開始謀劃將其余的力量——即被其他背叛者得到的力量——收回,獨自佔有。最終他也如願以償,成為唯一持有古龍偉力的眷族。後世盲目之人將其奉為唯一神,即當世之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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