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藥液讓他每一寸皮膚都像被千萬根燒紅的鋼針穿刺,灼熱的痛感順著血管直往骨髓里鑽。
“冉以沫!”
他咬牙切齒地低吼,聲音因為強忍疼痛而沙啞︰“這水絕對超過50度了,你這是要煮了我嗎!”
門外傳來少女清脆的笑聲︰“放心,死不了人”
木門被推開一條縫,露出冉以沫狡黠的笑臉︰“想要徹底殺死你身上的蠱毒,你只能受著。”
上官睿︰“......”
他認命地沉入藥液中,滾燙的溫度讓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但奇怪的是,這種極致的痛楚中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舒暢感,仿佛堵塞多年的經脈被一一疏通,淤積的濁氣正被逼出體外。
隨著藥力滲透,更多記憶碎片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
末世時,混亂街頭,他第一次遇見那個狼狽卻倔強的少女。
她灰頭土臉地抱著半袋大米,眼神卻亮得驚人......
安全區建立後再次相遇,她已經蛻變成一個合格的戰士,手持長刀站在城牆上的身影英姿颯爽......
再後來,他愛上了她眼中永不熄滅的光芒,與她並肩作戰的每一個瞬間都如此珍貴......
那些被蠱毒模糊的記憶,此刻全都清晰如昨,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門外,冉以沫背靠著門板緩緩坐下,抱著膝蓋發呆。
球球輕盈地跳進她懷里,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的下巴︰“喵?”
“球球......”
她輕聲呢喃,手指無意識地梳理著白貓柔軟的毛發︰“他想起來了,對不對?”
球球翻了個白眼,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腕︰“藥浴的時候還要扎針,你進去不就知道了,何必在這里自尋煩惱”
冉以沫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對哦”
“真是笨喲”
她騰地站起身,從藥箱里取出一根三寸長的銀針,推開了浴室的門。
蒸騰的熱氣中,上官睿正閉目靠在桶邊,水珠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
听到動靜,他睜開眼,正對上冉以沫手里那根閃著寒光的銀針,和她臉上狡黠的笑容。
“怎麼樣,舒服嗎?”她歪著頭,馬尾辮俏皮地晃了晃。
上官睿咬牙︰“……你故意的?”
“怎麼會?”
她一臉無辜地眨眨眼,走近木桶︰“這可是上好的‘九幽水’,專克你體內的蠱毒卵。”
她指尖輕撫過他後頸的皮膚︰“你別以為只有剛才那一條,真是太天真了。”
話音剛落,她手腕一翻,銀針\"嗖\"地扎進他後頸的大椎穴!
“呃啊——!”
上官睿悶哼一聲,眼前瞬間發黑。
他很想問冉以沫可是在謀殺親夫,可疼痛讓他開不了口。
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幾乎能感覺到皮膚下殘留的蠱蟲在瘋狂掙扎,想要逃離這致命的藥力。
汗水如雨般順著他的脖頸和胸膛滾落,混進漆黑的藥湯里。
恍惚間,上官睿又看到了那片吞噬一切的白光。
烈焰之中,女人穿著鮮紅的戰袍,黑發如瀑,紅唇似血。
她回頭對他笑,眉眼間盡是張揚的艷麗。
“上官,活下去。”
這句話在他腦海中不斷回蕩,與眼前的少女重疊在一起。
“喂,你還好吧?”
冉以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眉頭微蹙,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擔憂︰“別暈過去啊,這才第一針呢。”
上官睿艱難地聚焦視線,汗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你......”
他聲音嘶啞︰“到底還有多少針......”
“不多不多……”
冉以沫笑眯眯地又取出一根銀針︰“這次只要扎九針就行”
上官睿︰“......”
他現在非常確定,這小丫頭絕對是在報復他。
“放松點”
冉以沫突然放柔了聲音,指尖輕輕按揉著他緊繃的肩膀︰“接下來的針會走任脈,比剛才那針更疼。”
她頓了頓︰“熬過去,你體內的蠱毒就能徹底清除了。”
“以後你的身體就會變成百毒不侵,就算是蠱毒的老祖來了也進不了你的身,還有那迷人心智的情藥也會對你無效。”
上官睿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來吧。”
不管這丫頭說的是真還是假,都到這一步了,他想退縮也沒有理由。
第二針落下時,他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卻硬是咬緊牙關沒發出一點聲音。
冉以沫看著他忍痛的樣子,不知為何心里一軟。
“其實......”
她一邊施針一邊輕聲說︰“你可以喊出來的,這里又沒別人。”
上官睿睜開眼,汗水順著睫毛滴落。
他扯了扯嘴角︰“然後讓你笑話我一輩子?想得美。”
冉以沫噗嗤一笑︰“德行!”
手上的動作卻更加輕柔了。
隨著一針針落下,上官睿感覺體內的濁氣正被一點點逼出。
當最後一針刺入丹田時,一股暖流突然從四肢百骸匯聚而來,前所未有的輕松感席卷全身。
“好了。”
冉以沫長舒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藥水的溫度漸漸降了下來,漆黑的藥湯表面浮著一層細密的泡沫,像是沸騰過後的余韻,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上官睿緩緩睜開眼,發現那蝕骨的痛感已經消退了大半,只剩下經脈里殘留的灼熱,像是被烈火炙烤後的余溫,反而有種奇異的舒暢感。
他抬眸,正對上冉以沫探究的目光。
“再泡五分鐘就差不多了。”
她歪了歪頭,指尖輕輕敲了敲木桶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
忽然,她眯起眼楮︰“不過......你剛才那是什麼眼神?”
上官睿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死死盯著她嘴角若隱若現的小梨渦。
他閉了閉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像是在極力壓抑某種翻涌的情緒。
再睜眼時,嗓音低啞得不像話︰“......你是她嗎?”
冉以沫眨了眨眼,唇角俏皮地上揚︰“我?我就是我啊。”
她故意裝傻,手指繞著馬尾辮的發梢打轉︰還能是誰?”
上官睿沉默地看著眼前故意裝傻的少女,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這丫頭就不能好好回答他的問題嗎?
他突然一把抓住冉以沫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輕輕\"嘶\"了一聲。
男人溫熱的手掌緊緊包裹著她縴細的手腕,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她跳動的脈搏。
“沫沫”
他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深處發出,帶著不容抗拒的堅定︰“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開你。”
冉以沫心尖猛地顫了一下,像是被電流擊中。
這家伙看來是真的恢復記憶了——只有前世的他才會用這種語氣叫她\"沫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