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趙佶開口說道︰“武愛卿,朕此番召你前來,唯有一事,便是商討如何一舉剿滅方臘叛軍,至于其他瑣碎之事,都可暫且擱置 。”
趙佶這般說著,內心卻暗自思忖。高俅那檔子事,實在難以啟齒,堂堂朝廷主帥,竟被自家禁軍打成重傷,這等丑事若傳揚出去,豈不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對于高俅的慘狀,武植在錦衣衛的奏報中早已知曉,看到趙佶避而不答,也並未追問。
听到趙佶的話語,他拱手應答道︰“官家,那不知現今我江南之地的朝廷大軍現狀如何了?”
趙佶面色難看地說道︰“根據前線楊戩傳來的奏報,如今這三支禁軍損失慘重,僅剩下 三萬殘兵。”
“什麼?”當听聞朝廷三支精銳的禁軍只剩三萬殘兵敗將,樞密副使孫固、右丞相韓忠彥、副相趙挺之等大臣皆滿臉不可置信。就連武植身旁尚未得知消息的宗澤听到這話,也面露驚色。
武植聞言後卻神色平靜,緩緩說道︰“官家,這般說來,我江南之地已無大軍能夠與方臘相抗衡,那這江南諸路恐怕將要遭受叛軍的攻伐了。”
趙佶的臉色越發難看,目光掃過下方的諸位大臣,沉聲道︰“諸位愛卿,朕今日召集你們前來,正是為了商議此事。不知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右丞相韓忠彥抱拳拱手說道︰“官家,如今我大宋各路駐軍數量較多者唯有西北之地。官家應當即刻下令,令西北諸路派出兵馬,再選定一位熟知兵事的統帥,領兵南下江南平叛。”
韓忠彥話音剛落,趙佶以及其他大臣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武植。
武植身為樞密使兼門下侍郎,此前在西北統領諸路軍隊多年,又熟知兵事,作為統帥的人選再合適不過。
趙佶望著武植,目光中滿是期盼,急切問道︰“武愛卿,不知你可願擔此重任?”
武植拱手抱拳說道︰“官家,如今大宋有難,平叛乃是臣分內之事,義不容辭。只是江南叛軍勢力正盛,西北各路禁軍雖戰力不凡,可從西北到江南路途遙遠,將士們長途奔波易疲憊。況且他們對江南地域生疏,而方臘軍隊佔據地利,想戰勝叛軍,恐怕會困難重重 。”
“愛卿所言極是,我大宋各路,除卻西北之地駐軍較多外,其余各路根本無法抽調如此大規模的兵力前往江南平叛。”
趙佶停頓片刻,而後望著神色平靜的武植,心中煩悶,沉聲道︰“愛卿,朕知曉此次平叛極為艱難,不知愛卿有何需求,盡管提出,朕皆應許。”
听到趙佶這般說辭,武植心中知曉此時火候已到。他沉聲望向趙佶,拱手說道︰“官家如此信任微臣,微臣感激不盡。此次平叛若要萬無一失,必須先解決江南百姓之禍。如今江南各地百姓大多家破人亡,進而淪為流民,才被那方臘的摩尼教蠱惑反叛。故而,微臣懇請官家能夠免去江南兩年賦稅。”
“免去兩年賦稅?”
听聞此言的趙佶面色陰沉,向來視財如命的他听到要免去賦稅,頓時說道︰“不行!倘若免去江南兩年賦稅,我大宋國庫根本無力支撐。”趙佶未加思索,一口回絕。
“官家,事到如今,倘若因朝廷賦稅而致江南百姓流離失所,這摩尼教的叛亂勢必愈發嚴重,還望官家三思。”武植目光緊盯著趙佶,沉聲說道。
看到武植這般說辭,趙佶猶豫萬分,問向朝臣︰“諸位愛卿有何意見?”
韓忠彥、趙挺之等紛紛拱手抱拳道︰“官家,正如武大人所言,若不解決江南百姓之困苦,那這摩尼教之亂根本無法平息。”
趙佶听到眾臣這般說辭,面色極為難看,沉默許久,他開口道︰“對于江南賦稅免稅之事,待朕再思量思量,當下最要緊的是選出統帥,帶兵平叛。”
他轉頭看向武植,“武愛卿,如今左相之位空缺,朕便任命你為左丞相,同時兼任樞密使。望愛卿率領西北諸路大軍南下江南,平定方臘之亂。”
其余的朝臣見趙佶任命武植為左丞相,臉上皆露出羨慕之色。此職位自曾布被罷相之後,他們皆對左相之位覬覦已久,未曾想如今竟落入武植囊中。不過想到武植要率領大軍奔赴江南平叛,他們心里才稍覺平衡。
下方的武植听到趙佶擢升自己為左丞相,神情稍有波動,抱拳拱手道︰“微臣多謝官家厚愛,必定率軍盡快平定江南。”
趙佶聞言,微微松了一口氣,隨即令諸位大臣籌備糧草,待西北各路禁軍集結後即刻發兵南下。
武植與宗澤自皇宮出來後,徑直前往國公府。隨後,他傳令親衛,讓河東路和永興軍路已集結好的禁軍即刻開拔,趕赴京師。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趙佶收到楊戩傳來方臘稱帝的消息後,臉色驟變,大發雷霆。
對于一位帝王而言,叛亂之事起初或可商議,然而如今方臘已然登基稱帝,這無疑是對其權威的挑釁。
本欲即刻催促武植南下平叛,然而西北各路的禁軍皆在趕赴京師的途中,趙佶也只能干著急,心中把那方臘恨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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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起初,趙佶收到的奏報不過寥寥,只是提及方臘的軍隊又攻陷了某一路的州府,一天也就一封。
可隨著楊戩越來越多的奏報送到他手中,情況急轉直下,後來每天都有數封奏報如雪片般飛來。趙佶這才驚覺,整個江南之地,除了早已被方臘佔據的兩浙路,淮南東路、江南東路、福建路也都遭到了叛軍的猛波及。
照這樣的形勢發展下去,這些地方恐怕都將落入叛軍之手。想到這兒,趙佶心中涌起一陣恐慌,後背也不禁滲出絲絲冷汗。
皇宮之中,御書房內,趙佶焦躁難安︰“這可如何是好?這般下去,我大宋江南之地皆會淪為叛軍的領地。不行,得盡快讓武植想出扭轉此局勢之法。”
他對身旁的內侍說道︰“你速速去通知武植前來議事。”內侍不敢有絲毫懈怠,出了皇宮便直奔武植的國公府而去。
國公府書房內,武植正凝視著江南諸路的地圖。此次率軍征伐江南,武植的意圖不單是為了平定江南之亂,更是要徹底改變江南各路世家大族以及地方豪門掌控資源的狀況。打破大宋統治階級的第一刀,就從江南之地落下。
當他听聞皇宮內侍緊急召他入宮時,武植嘴角泛起一絲輕笑。對于江南各路的情形,武植所獲取的信息比趙佶更為豐富,自然明白趙佶為何這般急切。
來到皇宮,在內侍的引領下,武植來到了趙佶的御書房。趙佶一見到武植的身影,猶如見到救星一般,匆忙起身。“武愛卿,這究竟如何是好啊!我大宋江南之地眼看就要被那叛軍攻陷了,不知愛卿有何良策阻止叛軍攻勢?”
“官家,微臣計劃先派遣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呼延灼、侍衛親軍步兵司都指揮使盧俊義,率龍衛右廂一萬二千騎兵火速奔赴江南,且任命盧俊義為都統制,呼延灼為副統制。暫且統領江寧府內剩余的朝廷士兵,防御叛軍的攻擊。待西北各路大軍集結完畢後,微臣即刻率軍南下。”
听到武植早有計劃,趙佶面露喜色,說道︰“好,愛卿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如此一來,朕便放心多了。”
然而,還未等他高興多久,楊戩的一封八百里加急奏報,便又送到了趙佶手中。趙佶急忙打開一看,頓時眼前發黑,差點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原來,楊戩的奏報中提到,在淮南西路有一個名叫王慶的流民,見方臘稱帝,便學著方臘的樣子聚攏流民也造反了。他們攻州掠府,斬殺朝廷命官,聚集淮南流民,在淮南西路稱帝,還與方臘相互呼應。
武植瞥了一眼趙佶手中的奏報,看到王慶在淮南稱帝,並未有太大的反應。如今方臘已然提前反叛朝廷,那王慶此刻反叛,倒也不足為奇。
但見趙佶那搖搖欲墜的身形,武植佯裝不知,忙開口問道︰“官家,您安好否?不知又發生何事?”
听到武植的話語,趙佶神色頹喪,他強撐著精神望向武植,帶著哭腔道︰“愛卿,我大宋的江南近乎淪陷,如今那淮南西路又有一伙賊子稱帝造反,愛卿,朕的江南之地就全仰仗愛卿啦!”
“官家不必憂心,那叛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待西北諸路大軍集結完畢,臣定會盡快平定叛亂。只是江南之地如今叛亂頻發,還望官家下定決心,免除江南兩年賦稅。”
“好好好,都依愛卿所言,朕會下詔通告江南,免除江南兩年賦稅。”
此時,趙佶終于心生懼意,江南之地的反叛如燎原烈火,愈演愈烈,已嚴重威脅到大宋的統治,說不定自己會淪為亡國之君,听到武植再次提及免除江南兩年賦稅之事,他也顧不得斂財修道了,連忙點頭應允。
武植听聞趙佶同意免除江南兩年賦稅,心中暗自欣喜,這于自己平定和治理江南將會更為有利。
第二日的早朝上,趙佶于群臣面前宣布了對江南免除兩年賦稅的詔令。並且為助力武植更有效地平定江南叛亂,授予他江淮荊浙七路宣撫處置大使的職位,還賜予他平章軍國重事之權。
听聞趙佶授予武植的權力,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嘩然。然而當他們獲悉江南之地又有叛軍興亂稱帝,並且如今江南諸路近乎被叛軍攻陷,皆不由得面色沉重,因此,無人提出反對意見。
自此,武植一舉成為宋徽宗繼位以來,權勢達到巔峰的大臣,就連原宰相曾布也遠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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