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愈發清透，歐陽素捏著梧桐葉的指尖微微發亮。我伸手替她撥開黏在唇角的發絲，糖粉沾在指腹上，竟帶著體溫的暖意。她忽然將葉片貼在我手背，葉脈的觸感像她去年冬天織壞的圍巾紋路。
"張嘴。"她變魔術般從口袋里摸出顆半透明的糖，糖紙在月光下 作響。檸檬糖剛踫到舌尖就漫開驚人的甜，根本不是她常買的那種酸澀口味。她歪頭看我驟然睜大的眼楮，笑得睫毛簌簌顫動"特制版，加了蜂蜜和"
夜風突然送來一縷茉莉香，原來她腕間還藏著去年我送的那串香珠。我們的影子在後視鏡里交疊成模糊的剪影，她伸手調整鏡面角度時，銀鏈上的杏核吊墜輕輕撞上我的紐扣，發出風鈴般的清響。
遠處便利店的燈牌忽然全亮起來，"星辰"二字完整地映在她瞳孔里。她借著光從我衣領上拈起什麼——竟是片閃著虹光的糖紙碎片，不知何時粘在了那里。我們同時想起那個散場後的音樂節，她發間的熒光粉也是這樣，在路燈下倏忽明滅。
"其實"她的聲音混著引擎最後的余溫，"杏核里藏著"話音未落，樹梢的麻雀突然撲稜稜飛起，灑落幾片羽毛。她伸手去接，腕間的香珠滑落到我掌心，還帶著脈搏的溫度。
月光忽然傾斜著漫進來，照見她帆布包內側縫著的小口袋——露出半截褪色的演唱會票根，正是我們初見那場。她順著我的目光慌忙去按，卻踫翻了零食袋。青梅干滾落出來，每一顆都精心裹著糖霜，像小小的雪球。
“好了好了，趕緊回去吧，上午多休息一下，下午帶你去排練的地方，大家應該都在。”車子在樓下停好後，我從後備箱取出她的行李箱，她想接過去，我沒同意。
“都听你的，其實行李箱可以不用拿的，里邊基本都是帶給你們禮物，”她打了個哈欠，說道。
“那不行，我得回去檢查一下，看你會不會偏心別人。”我拖著行李箱走在她前邊說道。
“呵呵，剛才在車站還說我吃醋，你現在的樣子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她撇了撇嘴說道，不過嘴角還是有了些許笑意。
我只是輕笑一下，畢竟是在逗她開心而已。
……
回到房間，她直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放心吧，一直幫你收拾呢，不會很亂的。”我放好行李箱說道。
“嗯，這一點你做的很好，值得表揚。”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每天都收拾很累的，不給點獎勵？”我隨口說道。
“給你帶了禮物你自己看一下嘛，絕對比別人的好。”她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道。
“感覺差點誠意。”我突然又有了想逗她一下的心思。
“誠意？那這樣呢？”她突然在我臉上啄了一下，然後匆匆的跑進了浴室，只有一個人愣在原地。
不久後她洗好出來了，我看了下時間已經凌晨四點多了。浴室的門輕輕推開，蒸騰的水汽裹著柑橘沐浴露的香氣漫出來。歐陽素赤腳踩在木地板上，發梢還滴著水，在睡衣領口洇出深色的痕跡。
"發什麼呆？"她歪著頭用毛巾擦頭發，杏核吊墜從領口滑出來，在燈光下晃著細碎的光。我這才回過神，指了指牆上的掛鐘"這麼晚了，明天還要排練。"
她撇撇嘴，趿拉著拖鞋走到行李箱前，從夾層里掏出個絲絨小盒子"喏，給你的。"盒子里是枚手工燒制的玻璃胸針，在燈光下流轉著星雲般的藍紫色，像把一片夜空封存了進去。
"在景德鎮的工作坊定制的，"她指尖輕輕點著玻璃表面，"燒壞了好幾個才成功。"我捏起胸針時，發現背面刻著極小的五角星——和杏核吊墜上的如出一轍。
她突然打了個哈欠，整個人歪進沙發里，濕發在靠墊上攤開一片深色。我取來吹風機時，她已經半閉著眼楮，像只倦懶的貓。暖風嗡嗡響起，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其實在車站"
吹風機的噪音戛然而止。窗外恰巧有夜歸的自行車鈴鐺聲叮鈴鈴掠過，她的話便懸在了半空。我低頭看她，發現她耳尖通紅，手指無意識地繞著吹風機的電線。
"嗯？"我撥開她額前半干的劉海。
她突然拽住我的衣領向下拉，溫熱的呼吸帶著薄荷牙膏的清涼"我是說"柔軟的觸感一觸即離，她飛快地縮進沙發角落，用抱枕擋住臉，"禮物要這樣拆封才有誠意。"
夜風拂動窗簾，送來樓下的梔子花香。胸針在茶幾上折射著光影，將天花板映出流動的星斑。她蜷在沙發里的樣子讓我想起那次露營，她也是這樣裹著睡袋，只露出雙亮晶晶的眼楮看銀河。
"歐陽素。"我蹲下來平視她。
抱枕後面傳來悶悶的回應"干嘛？"
"你頭發纏住我扣子了。"
她驚呼著松開抱枕，我們同時低頭看去——根本沒有什麼纏住的發絲，只有她慌亂間按在我心口的手，和彼此再明顯不過的心跳聲。
月光忽然變得很輕，像層紗幔罩在客廳里。她睡衣上的小星星圖案在暗處微微發亮，是去年我送的那件。當我們四目相對時，樓下的野貓突然打翻了易拉罐，叮叮當當的聲響里，她噗嗤笑出了聲。
"睡覺！"她跳起來光腳跑向臥室，卻在門口突然轉身，銀鏈在空中劃出閃亮的弧線，"明天你要戴那枚胸針去排練。"
門關上的瞬間，夜風送來她落在沙發上的發繩。我拾起這枚帶著體溫的小圓圈，發現上面綴著顆玻璃珠子——里面封著朵微型蒲公英，正是去年郊游時她蹲在路邊收集的那朵。
窗外的星子悄悄移動著方位。茶幾上的胸針不知何時滾到了劇本旁邊，藍紫色的光暈籠罩著台詞本某一頁，恰好是我用熒光筆標記的那句
"在萬千星辰中，我第一眼看見的總是你。"
或許有了些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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