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窗外的夜色，玻璃上倒映著排練室里的景象——陳大雷不耐煩地轉著鼓棒，周穎的銀鏈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晃動，林小滿低頭調試口琴時露出的那截白皙後頸。這一切都像被裝進了一個巨大的黑膠唱片，在時光的唱針下緩緩旋轉。
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指尖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一個圓形的印記。恍惚間，我仿佛又看見了大學禮堂里那盞搖晃的聚光燈，听見了台下舍友們起哄的口哨聲。那時的緊張與現在的猶豫如出一轍，只是歲月給心跳聲蒙上了一層更厚重的塵埃。
"老林，"陳大雷突然把鼓棒往譜架上一敲，"你還記得之前你第一次在酒館演出嗎？"金屬撞擊的余音在房間里震顫，"你唱破音那次，台下喝醉的大叔鼓掌鼓得最響。"
周穎的銀鏈發出細碎的聲響。她翻開筆記本另一頁，上面貼著一張泛黃的酒水單——"主唱特調"幾個字下面，還留著當初我用熒光筆畫的五角星。"那個大叔後來成了咱們的常客，"她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每次來都點這首歌。"
林小滿的口琴突然響起，是那段熟悉的間奏。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細密的光痕，睫毛的陰影輕輕顫動。她吹到一半突然停下，銀色耳釘在燈光下閃爍"這個空拍，"她指了指譜子，"本來就是給你留的。"
窗外，一片梧桐葉被風吹到窗台上，葉脈在暮色中宛如五線譜的紋路。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歐陽素發來的語音消息。點開的瞬間，上海地鐵的報站聲與街頭藝人的吉他聲交織在一起，恰好接上了林小滿停下的那個小節。
我望著杯中晃動的檸檬片，它們像一個個漂浮的音符。陳大雷的鼓棒在指間轉了個圈，周穎的銀鏈垂在翻開的筆記本上，林小滿的口琴擱在膝頭——在這個由無數個"偶然"構成的瞬間，有些回聲，需要勇氣才能听見。
"好。"這個簡單的音節從喉嚨里滾出來時，窗外的霓虹燈正好切換成暖黃色。陳大雷的鼓棒重重落在軍鼓上，周穎的銀鏈嘩啦作響，林小滿的嘴角微微上揚——這些聲音匯聚在一起，像是時光長河里，終于等來的那個完美和弦。
“加油！我看好你！給他們來一點小小的震撼。”陳大雷突然對我說道。
“得了吧，還沒準備呢就吹上了，你這樣讓我感到壓力很大啊。”我無奈笑著說道。
陳大雷的鼓棒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弧，最終輕輕落在我肩頭。"壓力？"他咧嘴一笑，後頸的流星紋身在燈光下閃爍，"記得咱們在地下通道第一次唱歌嗎？"鼓棒尖點了點牆上那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我們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車輛也沒有停留，我們兩個就在路邊，肆無忌憚的唱歌，當時好像是喝醉了吧。
周穎突然從包里掏出一罐啤酒，珊瑚色指甲" "地掀開拉環。泡沫溢出的聲響讓我想起那次演出後，我們在後台踫杯的聲音。"給，"她把啤酒推到我面前，銀鏈在手腕上繞了一圈，"和當年一樣的牌子。"
林小滿的口琴聲再次響起，這次是一段全新的旋律。陽光透過她手中的金屬樂器，在天花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些跳動的光點漸漸聚攏，竟隱約組成了五線譜的形狀。"這段，"她停下吹奏，銀色耳釘隨著轉頭的動作閃爍，"是專門為主歌寫的間奏。"
窗外，暮色中的城市開始亮起燈火。對面大廈的led屏切換成星空圖案，無數光點在我們身上流動。我望著杯中金色的酒液，突然發現杯底沉著一個小小的檸檬籽——像極了那年歐陽素說要在新歌里加的"意外音符"。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歐陽素的消息帶著流星特效跳出來"剛路過南京路那家琴行，櫥窗里擺著幾款很不錯的吉他，等工作室開起來以後，找機會買兩把回去。"配圖的玻璃倒影里，能看見她微微晃動的銀鏈。
我端起啤酒杯，冰涼的玻璃外壁凝結著水珠。陳大雷的鼓棒輕輕敲擊譜架，周穎的銀鏈垂落在翻開的筆記本上，林小滿的口琴擱在膝頭——在這個由舊日光影與嶄新旋律交織的瞬間，我突然明白最動人的回聲，從來都是勇敢發聲後的回響。
陳大雷的手表突然想起了整點提示，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了，不知不覺就過了這麼久，也能是我太認真了吧，忽略了時間，我給自己進行了自我安慰，然後說道“行了行了，今天差不多了，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陳大雷的手表提示音在排練室里清脆地回蕩，像是一記溫柔的休止符。窗外的夜色已經完全籠罩城市，遠處寫字樓的燈光如同散落的音符，在玻璃窗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這就散了？"陳大雷轉著鼓棒，後頸的紋身在燈光下若隱若現。他隨手敲了下 片，金屬的震顫在空氣中緩緩擴散，像極了那年我們在地下通道唱歌時，牆壁間回蕩的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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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穎的銀鏈發出細碎的聲響。她慢條斯理地合上筆記本，珊瑚色指甲輕輕撫過封面上的燙金日期——25日，那個被陽光反復標記的數字。"明天繼續？"她抬頭時，銀鏈墜子恰好反射了一束霓虹燈光，在我眼底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光痕。
林小滿將口琴收入琴盒，金屬扣合上的" 嗒"聲清脆悅耳。她低頭時，銀色耳釘在發絲間一閃，讓我想起歐陽素常別在衣領上的那枚音符胸針。"我回去把這段間奏完善一下，"她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琴盒上的背帶，"再加點回聲效果。"
窗外突然吹進一陣夜風，將散落的樂譜掀起一角。陳大雷伸手按住，鼓棒在譜紙上投下細長的影子，像五線譜上突然多出的一道加線。我注意到那是我們未完成的新歌，副歌部分還留著大片空白——就像等待被填寫的未來。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歐陽素發來的晚安消息。配圖里，上海外灘的燈火倒映在黃浦江上，波光粼粼如同流動的旋律。我熄滅屏幕時，發現自己的倒影與窗外的城市夜景重疊在一起，模糊而明亮。
"走了。"陳大雷把鼓棒插進後褲袋，金屬尖端露在外面，在燈光下閃著微光。他推開門時，夜風裹挾著遠處街角流浪歌手的吉他聲涌進來。
周穎的銀鏈在轉身時劃過一道弧線，墜子輕輕撞在門框上，發出風鈴般的脆響。林小滿抱著琴盒跟在她身後，發梢還沾著排練室里的松香氣息。
關燈前，我最後看了一眼牆上的合影。月光正好照在照片中我們五個人的笑臉上，歐陽素的銀鏈和周穎的交纏在一起，在歲月里依然閃著溫柔的光。我輕輕帶上門，鎖舌咬合的" 噠"聲，像是給這個夜晚畫上了一個完美的終止符。
走出大樓時，夜風送來遠處便利店的收音機聲。那是一首老歌，副歌部分的和聲像極了我們當年在地下通道的合唱。我抬頭望著星空，突然想起歐陽素常說的一句話"每個結束的音符，都是下一個旋律的開始。"
路燈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黑膠唱片上那道等待被播放的紋路。而遠處，城市的燈火依舊明亮，如同永不熄滅的舞台燈光，照耀著每一個即將上演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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