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餅？"我輕笑一聲，從包里抽出一疊文件，"那這個算不算實打實的餡料？"紙張散落在調音台上，最上面那張印著鮮紅的公章——是工作室的場地使用許可證。周穎的銀鏈突然靜止不動，她伸手按住其中一頁，指甲上的珊瑚色在紙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陳大雷的鼓棒再次掉在地上，這次他沒去撿。他彎腰時，後頸的紋身正好對著我，那個音符與流星的圖案在紫色燈光下仿佛活了過來。"我操，"他保持著這個滑稽的姿勢，聲音悶悶地從底下傳來，"你什麼時候辦下來的？"
林小滿放下口琴，銀色耳釘在變換的燈光下一閃。她湊近看文件時，發梢掠過紙面，像給那些枯燥的條文添了道音符裝飾線。"下個月二十五號"她輕聲念出日期，突然抬頭看向牆上那張合影——照片里的日歷恰好翻到同一天，只是年份不同。
窗外傳來一陣機車轟鳴，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這聲響讓我想起去年深夜，我們五個擠在一輛租來的那輛破面包車里，因為當時工作人員說有專車接送，我們就信了，周穎抱著吉他坐在後備箱，銀鏈隨著顛簸不斷敲擊車壁。當時她說"等下次再參加活動，第一件事就是自己開車，哪怕是打車也行。"
現在，周穎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摩挲著許可證上的公章，珊瑚色指甲油在紫外線下泛著奇異的光。她突然笑了"寶兒，這次的餅"話沒說完，她的手機亮起來，屏幕上彈出歐陽素的消息"幫我看下林小滿的口琴是什麼調的？"配圖是上海某樂器行的櫥窗，玻璃倒影里隱約可見她晃動的銀鏈。
陳大雷終于直起腰，撿起的鼓棒上沾了灰塵。他隨手在褲腿上擦了擦，灰塵在紫色燈光下像散落的金粉。"所以，"他敲了下 片，清脆的聲響在房間里回蕩，"我們是不是該想想開業演出的事了？"
林小滿突然舉起口琴，吹出一個明亮的升c音。這個音準得驚人，在排練室里激起細微的回聲。周穎的銀鏈隨之輕顫，她低頭在ipad上快速滑動，調出一個全新的音軌——正是年前我們沒能完成的那首deo。
我望著文件上鮮紅的印章，突然發現它的形狀像極了黑膠唱片中心的標簽。窗外的霓虹燈又變回暖黃，將每個人的輪廓都鍍上金邊。在這個由口琴聲、銀鏈輕響和鼓棒敲擊構成的瞬間，我突然確信有些回聲，終將匯聚成新的樂章。
我伸手輕撫過文件上凸起的鋼印，指腹傳來細微的顆粒感，像是摩挲著一張珍藏多年的黑膠唱片。周穎的銀鏈突然垂落到紙面上，在"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幾個燙金大字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開業演出"林小滿喃喃重復著，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口琴的金屬外殼。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她指間投下細密的光柵，像極了老式錄音帶上的磁軌。"要不要請歐陽姐"她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銀色耳釘在燈光下閃爍了一下。
陳大雷突然把鼓棒往空中一拋，金屬 片的反光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星般的軌跡。"操，差點忘了。"他接住鼓棒，從褲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傳單——是下個月的地下音樂節海報，右下角印著模糊的流星標志。"主辦方昨天聯系我，問"回聲"要不要去暖場。"
周穎的保溫杯突然倒在調音台上，檸檬水在文件上洇開一片水痕。奇怪的是，水漬恰好繞著公章形成一個完美的圓環，像黑膠唱片中央的標簽。"二十五號"她盯著那個濕漉漉的日期，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正好是許可證生效那天。"
窗外，暮色已經完全籠罩了城市。對面大廈的led屏開始播放香水廣告，流動的光影透過玻璃窗，在我們身上投下變幻的色塊。我注意到林小滿的影子被拉長投在牆上，恰好與合影中歐陽素的身影重疊。她低頭調試口琴的樣子，連發絲垂落的弧度都那麼相似。
手機突然在口袋里震動。是齊甄發來的消息"場地確認了，音響設備按你要求的型號。"後面附著一張倉庫照片，角落里堆著幾個印有流星標志的舊音箱——正是我們第一次演出時用過的那套。
陳大雷突然吹了聲口哨，鼓棒在指間轉了個漂亮的弧線。"所以，"他敲了下軍鼓，灰塵在光束中飛舞，"我們是先搞開業演出，還是先去音樂節砸場子？"鼓棒落下的瞬間，周穎的銀鏈突然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某種默契的回應。
“先去音樂節看看吧，沒準可以和主辦方商量一下，做個宣傳什麼的，我們還是比較缺少宣傳的，第一次感覺到人脈這麼重要。”我稍微嘆了口氣。
“沒事的，萬事開頭難嘛，再說了，咱們還有準備時間的，多想想辦法肯定行的，我相信你。”陳大雷說道，順便在我肩膀捶了一下。
“難得你小子說這樣的話，上次這麼說，還是上次。”我也捶了他一下。
林小滿舉起口琴，吹出一段即興的旋律。陽光恰好在這時穿過雲層，透過她手中的金屬樂器，在天花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些跳動的光點連在一起，竟隱約組成了一個音符的形狀。
我望著文件上漸漸干涸的水漬，突然意識到有些樂章一旦開始，就注定要有回聲。就像此刻在排練室里交織的口琴聲、銀鏈輕響和鼓點，終將穿透時光，匯聚成新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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