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入主路時，手機突然連續震動起來。等紅燈的間隙，我劃開屏幕，一個許久未跳動的聊天框赫然出現在最上方——是歐陽素發來的消息。她的頭像換了，但那條銀鏈墜子依然在照片里閃著熟悉的光。
"剛在地鐵上刷到你們的視頻。"她的消息簡短，後面跟著一個流星eoji，"林小滿的指法很特別，2分17秒那個轉音處理得漂亮。"我盯著屏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上的真皮紋路，那些細小的凹凸觸感突然讓我想起她吉他指板上的磨損痕跡。
綠燈亮起時，下一條消息跳出來"我在上海出差，這周末的航班。"附著一張從酒店窗戶拍的照片，晨光中的陸家嘴天際線泛著淡淡的金色。照片角落的玻璃反光里，隱約可見她放在窗台上的那枚透明撥片——和我鑰匙扣上掛著的那枚是一對的。
空調出風口的涼風突然變得存在感十足，吹得我後頸發涼。車載導航的電子女聲提醒我該右轉了，聲音機械得像是某個未完成的deo里的采樣。我關掉導航，搖下車窗，讓盛夏的熱浪裹挾著行道樹上的蟬鳴涌進來。
"把林小滿微信推給我吧。"歐陽素又發來一條，後面罕見地跟了個笑臉表情，"想和她聊聊那段改編的靈感。"我望著後視鏡里不斷後退的廠區輪廓，突然注意到副駕駛座位上那疊樂譜最上面一頁的角落——不知何時落了一只極小的飛蛾，翅膀上的紋路像極了我們第一次巡演時設計的lo。
紅燈再次亮起時，我拍下那只飛蛾發給她"記得嗎？之前你說這種紋路最適合做黑膠唱片的封面。"發完才意識到，這是我們分開後第一次提起往事。手機很快震動，她回復了一張上海唱片店的櫥窗照片，玻璃反射里能看見她模糊的剪影"昨天剛淘到一張絕版爵士，封面就是這樣的翅膀。"
轉彎時，陽光突然從高樓縫隙間斜射進來，正好照在手機屏幕上。歐陽素新發的消息在強光下變得透明，字句仿佛漂浮在擋風玻璃前"周日晚上到，直接去排練室找你們，我悄悄的偷一下懶。"後面跟著三個流星eoji，和七年前她離開時留在譜架上的那張便簽如出一轍。
我把車停在路邊樹蔭下，翻出林小滿的名片推送給歐陽素。發送鍵按下的瞬間，一片梧桐葉飄進車窗，葉脈在陽光下清晰可辨，像極了我們最後那場演出時舞台燈光的布線圖。遠處傳來一陣模糊的吉他聲，不知是哪家音像店在放我們的老歌。我靠在座椅上，突然發現空調出風口系著的藍絲帶不知何時松開了，正在暖風中輕輕飄蕩，像某個未完成的旋律的余韻。
不知道為什麼听到歐陽素說了這麼多關于她的事，我竟然突然產生了一種想要結束的錯覺，甚至還想到了周穎和趙露，我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打散，也許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吧。我重新發動車子，空調的冷風夾雜著些許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後視鏡里，那片梧桐葉被氣流卷起，打了個旋兒落在人行道上，像一張被遺棄的舊唱片。
手機又震動起來，這次是周穎發來的語音"老林，周穎說新編的鼓點要改，你什麼時候來排練這里？咱們兩個商量一下下次拍攝的問題。"背景音里能听見趙露敲擊軍鼓的噠噠聲，節奏精準得像心跳。我正要回復，屏幕上又跳出一條歐陽素的消息"對了，幫我跟周穎問好，她那條銀鏈子還在嗎？"
我望著這兩條並排的消息，突然覺得嗓子發干。車載時鐘顯示下午三點十七分，陽光正好斜照在副駕駛的安全帶上，金屬扣反射的光斑在車廂里跳動，像極了那年音樂節上周穎的銀鏈在舞台燈光下的閃爍。
轉彎駛入高架時，我降下車窗。熱風裹挾著城市的氣息灌進來——柏油馬路被曬化的焦味、路邊攤燒烤的煙火氣、還有不知從哪飄來的梔子花香。這混合的氣息讓我想起最後一次五人聚餐時，歐陽素和周穎並排坐著，她們的香水味也是這樣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紅燈前，我瞥見路邊音像店的海報欄。最顯眼的位置貼著張嶄新的宣傳單，林小滿低頭調弦的側影在陽光下格外醒目。海報右下角印著小小的流星標志，和歐陽素剛發來的eoji一模一樣。
手機又震動起來，是林小滿通過了歐陽素的好友申請。她截屏發給我，聊天框里歐陽素的第一句話是"喜歡你在2分17秒的處理方式，讓我想起第一次听radiohead的現場。"後面跟著個咖啡的表情。我望著這張截屏，突然發現林小滿的頭像是在排練室拍的，背景里那面貼滿便簽的牆，還留著去年周穎他們用熒光筆寫的譜子備注。
高架橋的陰影一道道掠過車窗，像老式放映機的幀率。我打開車載音響，隨機播放到的正好是周穎最愛的後搖，綿長的吉他聲在車廂里鋪展開來。後視鏡里，城市的輪廓漸漸模糊，唯有遠處寫字樓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眼的陽光，像某個高音的余韻，久久不散。
夕陽西下，夜幕逐漸降臨，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紅色。車窗外的溫度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降低，我感到一絲涼意襲來，于是順手關掉了車內的空調。
然而，當我目光落在儀表盤上時，心中突然涌起一陣恐慌。我注意到車輛剩余的電量已經所剩無幾，而最近幾天因為忙碌，我竟然完全忘記了給車子充電。
我不禁開始擔憂起來，希望剩下的電量能夠支撐我順利到達回家路上的加油站。如果電量耗盡，我可能會被困在半路，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緊緊握著方向盤，祈禱著車子能夠堅持到加油站。每經過一個路口，我都會不自覺地看一眼電量指示，心里默默計算著還能行駛多遠。
不久後我停在了排練室外邊，松了口氣，剩下的電量應該能堅持到回家，便快速下車向著室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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