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的燈光如節拍器般規律閃過，在周穎臉上投下明暗交替的條紋。她的銀鏈在儀表盤微光中時隱時現，像五線譜上跳動的音符。輪胎碾過排水溝時發出的沉悶聲響，與空調出風口的嘶嘶聲交織成奇異的背景音。
"對了，對于趙露你是怎麼看的"周穎突然開口，聲音在密閉空間里產生輕微的回響，"能和我講講嗎？"她的手指輕輕敲擊著車窗邊緣，節奏恰好是《月光》中最復雜的那段琶音。
隧道盡頭的光亮越來越近，刺得人眯起眼楮。周穎從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邊緣已經泛黃起皺。"這是她給我的，"她的指尖在信封上留下細小的凹痕，"讓我轉交給你的。"
駛出隧道的瞬間，城市的燈火如煙花般在眼前炸開。信封在突如其來的光亮中顯得格外脆弱，仿佛隨時會化作塵埃。我瞥見上面用鉛筆寫的一行小字——"給未完的我們"，字跡已經有些模糊。
紅燈前停下時，周穎將信封輕輕放在中控台上。夜風吹進來，掀起一角信紙，露出里面泛黃的樂譜。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腦海里，若隱若現，就好像從未離開過一樣。
"她什麼時候"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後方車輛的喇叭聲突然響起，驚飛了路邊樹上的夜鳥。
周穎重新搖上車窗，玻璃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去年冬天，"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繞著銀鏈，"就在她離開前一周。"信封被空調風吹得微微顫動，像一只即將振翅的蝴蝶。
轉過最後一個路口時，小區門口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一片葉子飄進半開的車窗，恰好落在信封上，葉脈的紋路與樂譜上的五線譜奇妙地重合。周穎輕輕捏起葉片，對著路燈看了看，然後小心翼翼地夾回信封里。
"可以不說嗎？"我停好車，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又松開。後座的塑料袋發出 聲響，排骨的血水在袋底匯成一個小小的暗紅色水窪。
周穎解開安全帶，金屬扣彈開的聲響在寂靜的車廂里格外清脆。"好吧，我也不強求，"她將信封收回包里，"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她的銀鏈在轉身時勾住了座椅調節桿，發出細微的"叮"聲。
電梯上升時，透過玻璃能看到城市的萬家燈火。周穎靠在鏡面上，倒影與真實的她重疊又分離。當電梯停在我們的樓層時，她突然輕聲哼起一段旋律——正是她所寫的那首未完成曲子的開頭幾個小節。
走廊的聲控燈應聲而亮，照亮了門口放著的幾雙鞋——陳大雷的黑色馬丁靴，蔣麗娜的紅色高跟鞋，齊甄的白色運動鞋，還有林小滿那雙印著音符圖案的帆布鞋。從門縫里飄出吉他聲、笑聲，以及食物烹煮的香氣，混合成一首溫暖的生活交響曲。
周穎的手懸在門鈴上方，銀鏈墜子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準備好了嗎？"她問，但更像是在問自己。沒等我回答，門就從里面打開了，暖黃色的燈光流瀉而出，林小滿抱著吉他站在光里，她的銀鏈在頸間閃閃發亮。
當我伸手握住門把手並輕輕轉動時，那一瞬間，我仿佛听到了屋內原本嘈雜的聊天聲突然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戛然而止。緊接著，陳大雷那略帶驚訝的聲音從臥室里傳了出來“喲！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會多逛一會兒呢！”
他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讓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我加快腳步走到臥室門前，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那扇門。
然而，當我踏進臥室的那一刻，我看到的並不是我所擔心的場景。陳大雷正坐在書桌前，聚精會神地研究著接下來的劇本，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
看到這一幕，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松了一口氣。我暗自慶幸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只是多余的。
就在我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陳大雷突然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問道“嗯？你站在臥室門口干嘛呢？還不快點去做菜？”
他的話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連忙解釋道“哦，沒事，我就是路過，想去衛生間洗一下手而已。”說這話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虛。
陳大雷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只是隨口應了一句“哦，那你快去洗吧，趕緊做菜，餓的不行了。”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看他的劇本了。
廚房的燈光將我們的影子投在瓷磚牆上，隨著動作微微晃動。我正低頭切著青椒，刀刃與砧板踫撞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真是太慢了，我來幫你一下。”陳大雷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太快了，不就沒意思了？"我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青椒的汁液濺在指尖，帶著微辣的清香。
陳大雷正在旁邊處理排骨，菜刀剁在骨頭上的悶響突然停頓。他轉過頭，後頸的音符紋身隨著動作皺起。"太慢了可不行，"他咧開嘴笑了，露出那顆標志奸笑，"你要學我，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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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麗娜的珊瑚色指甲在料理台上輕輕一敲，像鋼琴的弱音踏板。"行，你最快，"我順著話茬接道，將青椒絲撥進碗里，"誰都沒你快。"
"那當然，我可是最快的"陳大雷得意地揚起下巴，手中的菜刀反射出一道晃眼的光。突然他動作僵住了，刀尖懸在半空，"鎭？不對"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你小子又在開車，還給我下套？你才是最快的！"
不銹鋼碗從我手中滑落，在台面上轉了個圈。我聳聳肩轉身離開，襯衫下擺掃過料理台上的水漬。"我可沒說，"背對著他擺擺手，"是你自己想歪了。"
"喂！"周穎的聲音突然從廚房門口傳來。她靠在門框上，銀鏈隨著傾身的動作垂落，在燈光下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你們說什麼呢？又你最快，他最快的？"她的目光在我和陳大雷之間游移，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
砧板上的排骨滲出淺粉色的血水，順著台面的紋路蜿蜒。我隨手抓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棉布縴維勾住了指腹的倒刺。"沒事，"毛巾被扔回掛鉤時輕輕搖晃，"我們再說做菜。"
蔣麗娜突然輕笑出聲，她正在剝蒜的手停頓了一下，蒜皮粘在珊瑚色的指甲上。林小滿的吉他聲從客廳傳來，陳大雷的菜刀再次落下，這次剁得格外用力，案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咚"一聲。
周穎的銀鏈隨著她搖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墜子踫撞在門框上，發出風鈴般的聲響。"男人"她拖長了音調轉身離開，帆布鞋踩過廚房門檻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她的話尾消散在客廳傳來的吉他聲里，像一段未完成的旋律，留下無限遐想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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