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下車窗，雨絲立刻灌進來。那個身影突然揮動雙手，在玻璃上呵出一片白霧，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愛心。還沒來得及回應，手機突然響起視頻通話的請求。接通後畫面劇烈晃動，最後定格在天花板上。
&34；喂？能听見嗎？&34；歐陽素的聲音混著嘩啦啦的水聲，&34；我發現浴缸可以看河邊景！&34；鏡頭突然翻轉，她裹著浴巾的肩頭在蒸汽中若隱若現，鎖骨上還沾著沒擦淨的閃粉。背景里，浴缸邊緣擺著那台單反相機，鏡頭蓋不知去向。
&34；你明天...&34；我剛開口就被她打斷。
“我等你，明天開車去你家，別忙太晚，少喝點酒。”她溫柔的說道。
遠處傳來婚禮散場的喧鬧聲。我剝開糖紙，清涼的薄荷味瞬間沖淡了唇齒間的酒香。明天這個時候，她大概會踩著我家牛棚的泥巴，舉著相機追著小牛跑。這個念頭讓我忍不住笑出聲，笑聲淹沒在突然響起的車載廣播里︰
&34；接下來為您播放的是，《明天我要嫁給你了》。&34；
……
我緩緩地走進小叔的家，屋內燈火通明，一片熱鬧景象。因為今晚是一場特殊的酒席，主要是為了接待女方家里的親戚，同時男方家里的人也都在場。這頓酒席結束後，女方的親戚們將會被送回家，整個婚禮流程就算是圓滿完成了。
在酒席進行的過程中，自然少不了喝酒。然而，由于歐陽素之前的叮囑，我一直都用飲料來代替酒。正當我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大家舉杯暢飲時，幾個親戚突然注意到了我手中的飲料。
“不是听說你很能喝酒嘛！怎麼今晚只喝飲料啊？”其中一個親戚好奇地問道。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剛想解釋一下，小叔卻突然插話道︰“肯定是他那個女朋友說的，不讓他喝酒。哈哈，這小子，真是繼承了咱們老林家怕媳婦的優良傳統啊！”說完，小叔還特意看了我一眼，眼中透露出一絲調侃的意味。
其他的親戚們听了小叔的話，頓時一陣唏噓，有的人還發出了笑聲。我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心中暗自叫苦，小叔的這一番話讓我在親戚們面前有些下不來台。
“你也少喝點。”就在這時，小嬸子的聲音突然傳來，她的目光落在小叔身上，帶著一絲關切。小叔聞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應道︰“行，都听你的，就這一杯。”
然而，小叔的話音剛落，大伯他們卻像是逮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突然起哄起來。“哎喲，剛才還說林宇，你這不也是，剛結婚就這麼听話了。”大伯的笑聲在房間里回蕩，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著，一時間，笑聲、調侃聲交織在一起，讓原本有些安靜的氛圍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酒席上的吊燈晃得人眼花，我在親戚們的哄笑聲中捏扁了飲料罐。鋁罐凹陷的聲響像一聲微弱的抗議，卻淹沒在觥籌交錯中。小叔沖我眨眨眼，他手里的白酒杯映著頂燈，像盛著一汪晃動的月光。
&34；來來來，咱們林家男人得有點骨氣！&34；大伯突然把一瓶茅台墩在我面前，瓶底與玻璃轉盤相撞，發出清脆的&34；叮&34；聲。酒液在瓶身里搖晃，晃出細小的氣泡，像無數個無聲的嘲笑。
我正想推辭，手機在褲袋里震動起來。歐陽素發來的照片上，她正把解酒糖排成愛心形狀擺在枕邊，旁邊是用口紅在便簽紙上寫的&34；實時監控中&34；。照片角落露出半包雲南白藥，明顯是為我準備的&34；秋後算賬&34；道具。
&34；看什麼呢笑成這樣？&34；堂姐突然湊過來，發梢沾著醬汁的香氣。我慌忙鎖屏，卻已經來不及——她尖著嗓子喊起來︰&34；哎喲！有人查崗呢！&34；聲音刺破喧囂，引得隔壁桌的姑婆都扶起老花鏡張望。
小叔突然站起身，白酒灑在袖口洇開一片深色痕跡。他舉杯的動作像舉著白旗︰&34；我認輸我認輸，這杯敬咱們林家代代相傳的優良家風。&34；說完仰頭飲盡，喉結滾動時，我看見他朝小嬸子那邊偷偷比了個&34；ok&34；的手勢。
酒過三巡，房間里的空調突然罷工。熱浪裹挾著酒氣蒸騰而上，牆上的喜字開始卷邊。我借口透氣溜到走廊，發現消防栓的玻璃映出個熟悉的身影——歐陽素正躡手躡腳地往這邊走，手里還拎著個便利店塑料袋。
&34；你怎麼...&34；我剛開口就被她捂住嘴。她手指上有清涼油的味道，混著雨水的氣息。&34；還不是怕你喝的像之前那樣回不去？&34；
塑料袋里裝著醒酒藥和冰鎮檸檬茶，瓶身上凝著水珠。她突然踮腳湊近我衣領聞了聞，鼻尖蹭到下巴時帶著夜雨的涼意︰&34；表現不錯，沒偷喝。&34；
見到聊了幾句後，我突然想去衛生間，然後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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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包廂時，發現我的座位前多了杯褐色液體。大伯得意地宣布︰&34；特意給你調的無酒精&39；特飲&39；。&34；眾人哄笑中，我嘗出是可樂兌醋的惡作劇配方。正要放下杯子，手機又震——歐陽素發來個微笑表情，後面跟著句︰&34；喝掉，我加了維生素。&34；
抬頭望去，窗外消防通道的應急燈突然亮起，勾勒出個模糊的剪影。她舉起單反相機的輪廓，在雨夜里像舉著某種秘密武器。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包廂里的笑聲突然凝固，所有人都成了她鏡頭里定格的配角。
我仰頭喝光那杯古怪的液體，酸甜中確實有維生素片的苦澀余味。小叔突然拍拍我肩膀，他掌心濕漉漉的，不知是汗還是酒︰&34；小子，明天...&34；話沒說完，他盯著我身後瞪大了眼楮。
轉頭看見歐陽素正站在包廂門口，手里舉著不知從哪搞來的服務員托盤。她落落大方地走進來，把醒酒藥分發給醉得最厲害的幾位長輩。
&34；時間不早了。&34；她突然用指尖輕叩我手表玻璃，&34；明天還要去看小牛呢。&34；這句話像句神奇的咒語，滿屋子的勸酒聲戛然而止。在長輩們意味深長的目光里，我被她拽出包廂時，听見小叔憋著笑說︰&34；快走吧，別讓人家等急了。&34；
我知道他肯定以為我和歐陽素已經確定了關系，但是我也沒解釋，因為大家都不是很清醒，解釋了也沒用。
“祝小叔小嬸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我撤了。”簡單的祝福了兩句就被歐陽素拉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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