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殺僵尸王蟲的是一名叫拉美索斯的原鑄慟哭者。
雖然誤傷友軍,但沒人會為此責備他。
在對戰泰倫蟲族的戰場上,優先消滅蟲族的指揮節點和突觸生物是鐵律。
更何況,利亞本就沒打算帶著一具被負能量驅動的蟲族尸體繼續行動。
這場戰斗算是結束了,但整體戰爭仍在繼續。
與泰倫蟲族的對抗就是如此——除非一方撤退,或是被徹底屠殺殆盡,否則戰爭永遠不會停止。
過去的三天里,這支奇妙的混合隊伍抓住戰斗間隙的零星時間休整了好幾次。
倒不是他們偷懶懈怠、消極避戰,而是適當的休整可以讓戰士們更好地亮劍出擊。
動力甲一旦破損,密封性喪失,劇毒的空氣和空氣中的寄生孢子便會滲入其中。即使是經過基因強化的阿斯塔特之肺,也會在毒素的侵蝕下逐漸衰竭,灼燒般的痛楚從胸腔蔓延至全身。如果破損處無法及時修補,穿戴者的壽命將被縮短至短短幾天,甚至僅僅幾個小時。
傷員們雖然堅稱自己仍能戰斗——他們也確實可以,畢竟阿斯塔特的超人體質不容置疑——但魔法治療並不耗費多少時間。在這種情況下,又何必帶著傷痛逞強?
另外利亞也了解到,這些慟哭者們是以登陸艙突襲的方式投入戰場的,如今幸存者已所剩無幾。每多損失一名戰士,都是對這個飽經磨難的戰團又一次沉重的打擊。
再說,修整的時候依然可以使用魔法探查戰場的情況。比依靠人力偵察更加方便快捷,還不會造成偵察兵的損失。何樂而不為呢?
這一次的修整時間是兩個泰拉標準時。
手熟之後,利亞負責的任務——修復裝備、治療傷員——完成得越來越快。當最後一位傷員向她道謝並自行離去後,利亞看了看時間,距離部隊整備完畢還有半小時。
這時間足夠她睡上一覺。
“我眯一會兒。”利亞在心靈鏈接里懶洋洋地通知三位隊友,順手從空間袋里拽出一張折疊沙發床和一床被子。
干脆利落地拉開、躺下、給自己兩發法術︰行動無蹤和假寐術。
沉默的暗影如鴉羽般垂落,將她與外界隔絕。光線在此扭曲,聲波在此消弭。
假寐術則讓她的意識迅速沉入短暫的深度休息中。十分鐘的魔法睡眠,足以抵得上兩小時的休憩。
只要利亞不離開,小天使並不在意這位臨時保姆是坐著、站著還是躺著,此刻他自顧自地玩著利亞散落的頭發,時不時發出輕柔的哼唱,活像只快樂的小雲雀。
可惜這份安寧沒能持續太久。
利亞躺下最多一分鐘吧,沙發床周圍就鬼鬼祟祟地冒出一圈黃色罐頭——啊不,是慟哭者戰士們。
他們原本是來請示舉行儀式的——最後一位痊愈的戰士在離開時在通訊頻道里提了一句︰“女士現在應該有空了。”
可誰曾想,推門一看,利亞女士已經睡得四仰八叉,小天使正趴在她頭頂玩得不亦樂乎。
慟哭者們面面相覷。
【現在怎麼辦?】
【女士都睡著了……要不下次?】
【可明天她們就離開了……】
【來都來了……】
最終,不知是誰先邁出了決定性的一步,走進了利亞打瞌睡的客廳之中。
這些三米高的阿斯塔特們把動力甲的伺服系統調至最低功率,連呼吸的聲音都刻意壓低。他們躡手躡腳地圍攏過來,卻在距離沙發床幾米遠的地方齊刷刷剎住腳步——沒人跨過那道由法術形成的陰影紗帳,生怕把利亞吵醒。
接著,這群鋼鐵巨人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在沙發床周圍擺出了一個完美的保護圈,乍一看還以為是在給利亞的午睡場所畫神聖結界。
當然,他們虔誠的目光注視的並非睡得人事不知的利亞,而是那位全沉浸在編發的樂趣中,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某種即興宗教儀式的核心的小天使。
小天使︰?)
于是,這場史上最安靜的慟哭者儀式精簡版,就在利亞的身邊悄然展開。
<entations是一種儀式化的周期性自省,算是慟哭者特有的。)
正版慟哭儀式得由聖杯祭司主持,還得戰團長批條子。
但眼下?祭司沒有。戰團長也不在。
這場儀式自然沒有了戰團長批準。
不過沒關系,事後打報告認罰的覺悟大家都很足。
戰士們互相交換了個“你懂的”眼神,決定先斬後奏——畢竟明天小天使就要跟著利亞跑路了,那還不趕緊搞個團建?至于事後檢討報告怎麼寫,等活著回去再煩惱吧!
于是這間法師豪宅的大客廳內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整個儀式在詭異的靜默中進行,只有伺服關節輕微的摩擦聲,偶爾傳來的、壓抑的呼吸聲,還有利亞偶爾翻身時沙發床發出的嘎吱聲。
這些黃甲巨人低頭默禱,回憶著戰團的犧牲與誓言,在靜默中尋求內心的淨化與力量。
而利亞呢,因為身處法師豪宅的安全區里,還有個小天使牌充當雷達報警器,所以她睡得那叫一個肆無忌憚,毫無顧慮。
不過,就算慟哭儀式被簡化過,依然持續了十五分鐘。
也就是說,利亞在儀式進行到一半時已經醒了。
假寐術的效果讓她恢復了精力,但睜開眼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小天使天真無邪的笑臉,以及一圈跪著的黃色罐頭。
利亞立刻又把眼楮閉上了。
“救命!這是什麼情況?!”她在心靈鏈接里瘋狂呼叫隊友。
“怎麼了?你不是在打瞌睡嗎?”塔維茲的聲音充滿困惑。
“我好像看到慟哭者們往你那邊去了……”希奎利特的聲音以焊槍的滋滋聲作為背景音,“在焊裝甲板,沒太注意。”
“他們只是在舉行慟哭儀式,”薩麥爾的聲音突然插入,帶著罕見的窘迫,“那個……女士你能不能……”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就假裝再睡五分鐘?!”
利亞默默把被子拉到頭頂裝死,同時在鏈接里瘋狂吐槽︰“行是行,但我覺得自己現在活像博物館里被游客圍觀的木乃伊!”
小天使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窘迫,壞心眼地拽了拽她的頭發,仿佛在說︰“別裝了,我知道你醒啦,起來陪我玩~”
……
這場“非法宗教集會”在詭異的靜默中落下帷幕。
慟哭者們保持著整齊的隊形,像來時一樣,躡手躡腳地魚貫而出。
當最後一名戰士輕輕帶上門後,利亞呲溜一下坐了起來,咬牙切齒地發誓下次再也不再公共場合打盹。
小天使被她夸張的反應逗得咯咯直笑,撲閃著翅膀繞著她轉圈。
利亞無奈地看著這個始作俑者,伸手捏了捏它軟乎乎的小臉︰“還笑!再笑就送你去慟哭者戰團當聖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