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成功摘取屠夫之釘的緣故,某種微妙的變化在這個臨時拼湊的隊伍中悄然蔓延。
這些身經百戰的戰士開始不自覺地圍繞利亞行動,如同行星遵循著恆星的引力軌跡,卻無人能說清這種向心力的來源。
這種默契來得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以至于若有人問起緣由,得到的只會是困惑的沉默和支吾其詞的回答。
“她讓我想起……”戰士們的嗓音會在這里突然變得遲疑,眼神短暫失焦,仿佛試圖穿透記憶的迷霧,想起記憶中那個懷念之人,“……某個重要的人。”
而那個人是誰?
是泰拉巢都里早逝的母親?
是新兵訓練營的嚴厲教官?
還是在某場戰役中為他們擋下致命一擊的兄弟?
沒人能說清,也沒人深究。這個含糊其辭的答案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卻又像呼吸一樣不被察覺。
更詭異的是,整個團隊似乎集體患上了某種記憶缺失癥,卻無人覺察異常。戰士們的信任已經變成某種生理本能。
唯有佩圖拉博保持著相對清醒的認知——而這反而讓他陷入另一種焦躁。
每當看到戰士們對利亞流露出的那種本能信賴,每當利亞把原本獨屬于他的關注分給旁人,他的手指就會不自覺地攥緊,這個時候,任何還在他手里的東西就遭了殃。
佩圖拉博固執地保持著與戰士們的距離。除了必要的裝備維修交流外,他吝嗇到連一個多余的字都不願施舍。
這種刻意的疏離導致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結果——整個隊伍都以為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就叫“佩佩”。
這可真是個微妙的誤會。
在信任利亞連帶著信任佩圖拉博)之余,所有人對這兩位救命恩人也有新的認知。
她們遠不是凡人這麼簡單。
凡人的醫術無法施展“治療致命傷”這樣的神跡,凡人的技藝不能在轉瞬間修復動力甲,凡人不會看上一眼就能說出那樣物品里所蘊含的科技原理甚至只要給他足夠的工具和材料就能給你一比一復刻,凡人的力量更不可能憑空築起庇護所,凡人……
如果這是凡人,那他們算什麼?
她甚至打算把無畏機甲里的老兵索恩撈出來,不過,索恩拒絕了。
蜷縮在鋼鐵羊水倉中的索恩發出沉悶的機械嗡鳴,透過機甲完好狹窄的觀察窗,能看到里面蜷縮的殘缺軀體︰半個胸腔暴露在外,人造肺葉隨著呼吸發出嘶嘶的漏氣聲。
“現在很好。我已經習慣了。”經過維修,索恩的電子音變得更加清晰,沒了 里啪啦的雜音,“而且,你們需要的是一台無畏。”
他說的沒錯。這支殘軍需要多管熱熔的火力支援,需要重型火焰噴射器的威懾力。不僅他們需要,被困在教堂附近的忠誠派也需要。
“但還是謝謝你,女士。”
利亞的手指輕輕撫過修復好的機甲外殼,她能感受到里面那個破碎生命時刻都在承受痛苦。
“我理解,”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但在離開這顆星球前,我會治好你——這是我的承諾。”
“我靜候那日的到來。”索恩操控無畏機甲微微傾身,動力爪在胸前裝甲板上敲擊出清脆的金屬顫音,這是無畏機甲表達敬意的獨特方式。
每一個被治愈的傷口,每一件被修復的裝備,都在無聲地叩擊著阿斯塔特們的認知邊界。這些曾自詡為超人類的戰士,此刻在兩人面前不自覺地收斂了鋒芒——其實敗軍之將本就無傲可言。
他們安靜地休整,抓緊每分每秒恢復體力。需要修理的動力甲被整齊排列在修復區,傷員有序地等待治療。
所有人都默契地維持著某種微妙的平衡︰不過問秘密,不探究真相,只是沉默地接受這份饋贈,為即將到來的突圍積蓄力量。
在這短暫而珍貴的休憩中,唯有佩圖拉博煩躁的維修聲在避難所內回蕩。他用力將一塊扭曲的裝甲板砸回原形,仿佛要將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也一並錘打進鋼鐵之中。
……
在他們即將離開避難所,前往地表前,利亞突然受到朱克爾的拜訪。
他粗糙的手指間,那根“死去”的屠夫之釘仍在微微顫動,仿佛殘留著某種惡毒的生命力。
他吞吞吐吐的詢問了一個問題︰“女士,您能……能摘除原體頭上的釘子嗎?”
利亞的指尖在魔鏡表面輕輕一劃,影像定格在一個奇怪的角度,但仍能看出似乎是某個要塞的內部。
她轉過身,誠實地回答︰“如果他願意給我動手的機會,而不是把我撕成碎片的話,我想確實可以。”
她的話讓吞世者咽下一口苦澀的口水。這一點,他可沒辦法保證,畢竟連他自己都是原體屠殺的對象。
“我們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是我們……皮爾摩斯覺得,戰帥被蒙蔽了;格羅姆認為,這是一場關于堅韌的測試;而我……”他的喉嚨里滾出一聲嗚咽,“……我想……這是對我們忠誠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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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蒙蔽、不是測試,不是你們的錯,朱克爾。”利亞輕嘆一聲,“但你說對了關鍵,你們被放棄、被殺戮,確實是因為忠誠。因為你們是泰拉裔,你們的原體認為,比起他們,你們更忠于帝皇。”
朱克爾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她用指尖觸踫那根釘子,像是轉換話題般談起了其他。
“曾經有人告訴我,宇宙間存在四種終極痛苦——疼痛、悲傷、絕望以及迷失。它們如同糾纏的毒蛇,只要被其中一條咬中,終將嘗遍所有。有人視其為詛咒,也有人將其當成饋贈……告訴我,植入這東西有什麼感覺?”
“起初……像是喝了口烈酒,渾身溫暖起來。但很快,溫暖變成了灼燒,讓人想要尖叫、想要滿地打滾。每一條血管都在刺痛,每根神經都在嘶吼。最後……它轉變為純粹的憤怒。”朱克爾的眼神突然變得恍惚,“而在完成它要求的殺戮之後,它會施舍給我一些激素作為獎勵。”
利亞輕輕點頭︰“這就是它們的本質。所有痛苦都如出一轍。始于熱切輕柔,甜蜜如糖的欺騙。它們伸出誘騙的手指,讓你每根骨頭都歡欣震顫。等享受完這份饋贈,等獵物沉迷其中,留下的只有無盡的饑渴和內心的空蕩。你會像沙漠旅人追逐海市蜃樓般,瘋狂追尋下一劑良藥。”
她突然一個虛握,屠夫之釘頓時被一股無形之力擠壓得扭曲變形。
“最惡毒之處在于,當痛苦發作時,你會心甘情願地擁抱它。明知道事後會悔恨交加,那一刻卻像渴求空氣般渴望釋放。痛苦是如此惡毒,連自我都會被重塑。最終,你不再是你,你只是痛苦的容器。”
她搖了搖頭。
“有人精心培育了種種痛苦,又向你們的原體撒播,將他們徹底改變。”
“是誰?”
“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朱克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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