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間的風拂過每一處傷口,疼痛似乎變輕了許多,但它永不會消散,正如史矛革再也無法尋回已經失去的那只眼楮。
還有他背上的那些刺。
它們帶來的折磨難以描述,每扇動一下,曾經有力的翅膀都會感受到一陣痛苦,但即便如此,史矛革還是在用力飛著,朝長湖鎮越來越近。
這頭野獸已經在想象要如何復仇。
在夜色中盤旋幾個來回,讓胸膛中的熔爐燒到最旺,然後俯沖,噴吐,燒盡一切。
完美。
一想到那美妙的場面,史矛革就渾身舒暢,他忍不住就想贊美自己兩句。
“我即……火焰……”
“我乃——”
“死亡?哦,得了吧,你這話一點格調都沒有。”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史矛革猛地一驚,他扭動脖子左尋右找,卻沒有發現任何存在。
那個聲音仍然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至少也要往身上焊點鐵片,翅膀帶上火焰特效,然後台詞要更加深刻!我給你舉個例子哈!”
兩聲咳嗽過後。
“痛楚……苦難……我的仇恨在血液中燃燒……世界因我的折磨而顫抖……可悲的王國在我的怒火中崩潰……最終,整個世界都將毀滅……在我雙翼的陰影中,萬物皆成灰燼……”
史矛革听到了另一個低沉洪亮的聲音,聲情並茂地說了一段氣勢磅礡的話語。這段話確實比史矛革自己想的強。
但史矛革可不會承認。
“不管你是什麼東西,都無法阻止我燒掉長湖鎮和黑森林!”
“長湖鎮也就算了,畢竟就那麼大。但黑森林?認真的?你有那麼多火吐嗎?”
看家本事被小瞧了,史矛革氣得發抖,但他還沒來得及反駁,就听那聲音又說︰“你那麼急著既然有力氣報復,看來我們留給你的傷還是太輕。”
“是你,卑劣的爬蟲!”
史矛革的怒火又提了起來,很顯然,說話的人就是屠龍小隊里的人。听聲音,應該就是隊伍里唯一的女性。
“是我又怎麼樣?打死我?”
听听,多麼厚顏無恥!
在最後一絲理智消失前,史矛革朝著長湖鎮俯沖而去,口中吐出的烈焰讓小鎮完全陷入煉獄。
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天空。
偌大的鎮子在巨龍的攻擊下黑煙彌漫、酷熱難耐、 啪作響、四分五裂,但唯獨缺少了一些東西——痛苦的吶喊。
倒是長湖鎮外的樹林里突然推出來數十輛各式車輛。有矮人之斧,有巨弩,甚至還有投石車。
這些遠程攻擊武器一出場就開始迅速校正,以天空中不斷飛來飛去的巨龍為目標,瞄準,發射。
有那麼一瞬間,世界只剩下弓弦震動的嗡鳴聲。
緊接著,一聲尖銳的吼叫聲壓過了所有的聲音,穿透黑夜。
那是龍的吼聲,聲音中充滿痛楚與仇恨。一陣夜風呼嘯而過,長湖鎮的大火又躥升了一點,讓夜色更加明亮,也讓在場的人看到了方才的射擊結果。
在被火焰所照亮的夜空中,龍如流星般墜落在湖畔。
劇烈的痛楚讓史矛革在地上翻滾著,瘋狂地朝著四面八方瘋狂噴吐火焰,頃刻間,除了湖水,到處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安置在那邊的一台矮人之斧和兩台弩車同樣被點燃,好在操控的人跑得快,只是背部被火燎了幾口而已。
不幸中的大幸。
指揮官迅速回神,指揮下屬重新裝填新的弓箭。
一頭落地的惡龍,他們已經成功了一半。
……
史矛革的傲慢與尊嚴和燒焦的木塊已經沒什麼兩樣,輕輕一踩就碎成粉末,他的身體殘破不堪,他的血液不再火熱,冰冷而遲緩。
這就像一場噩夢,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惡龍拼命扇動翅膀,想要飛起來,然後飛向北方,飛回他的老家,那個安全而黑暗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舔舐傷口,安心養傷。等傷好了,他會回來的,回來找矮人、人類和精靈復仇,讓他們付出代價!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一點援手。
“索倫!!!”
史矛革在向黑暗主君求助,只因為對方之前就救過他一次。
這個黑暗的名字中帶著天然的魔力,只是念出它就讓听者心中猛然一沉。
甘道夫的擔憂終究是成了真。
原本有序絞殺惡龍的軍隊中一陣馬嘶羊叫,矮人與精靈亂哄哄地四下張望著,想要知道惡龍的援手會從哪里冒出來。
瑟蘭督伊、瑟萊茵和戴因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他們不停地施號發令,讓戰士們不至于陷入慌亂之中。
“我听見一種奇怪的聲音。”戴因突然說。
從其他兩人的表情來看,顯然,他們也听見了。
一種沙沙的爬行聲,起初,它很遙遠,但每一時每一刻都在不斷變響。
古怪而奇特的聲音。
在場的人,沒一個能說出它究竟是什麼,但它帶來的恐懼正在擴散。
“保持警惕!”三位首領只能這樣吩咐下去。
命令還沒來得及傳遞到每一位戰士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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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輛矮人之斧向一邊傾斜,拉車的山羊咩咩叫著,被車的重量拉著後退了幾步。旁邊的矮人趕緊上前查看,卻發現矮人之斧一邊的車輪已經陷入某個突然出現的裂縫之中。
就在他眼皮底下,裂縫慢慢擴張成巨大的漏斗型洞口,周圍的砂石都朝著洞口滾落。
“離開這里,快!”慌亂的矮人們拍打著身下的坐騎,讓自己離洞口越遠越好。
這是個明智的決定。
因為,他們沒跑出多遠,來不及轉移的矮人之斧就一頭栽進變得越來越大的洞口之中,緊接著一頭龐大無比的怪物就從泥土中鑽了出來,它就像一條放大無數倍的蚯蚓,但又配上了一張只有噩夢中才能看到的滿是牙齒的嘴。
無數砂石與矮人之斧就落在那張嘴里,在被咀嚼了幾下之後又吐了出來,制造出一場局部的沙塵暴雨。
“老天,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它吃了我們的武器!”
“沒把我們吃掉就不錯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幸運。
一共有三條蟲型怪物出現在圍剿惡龍的戰場上,來不及跑被吞入蟲口的人不少。
也虧得這種蟲怪似乎並不愛肉食,只要頂住一開始的咀嚼,以及後面被噴出後的摔落傷,還是有一定幾率活下去的。
如果後面沒有出現奧克軍隊的話。
他們確實有機會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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