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小蝶忙著砍柴喂馬燒火做飯,在我的陪伴下也多了許多笑聲。
母親看著我們忙前忙後也樂呵呵地直夸小蝶能干,又指著我說你純粹搗亂。
沒有父親所說的那些蒼蠅,我感覺生活又像以前那麼美好了。
讀書干活摘花追蝶,在河邊洗腳,在樹下納涼,在花海追逐,在風中大笑,如果每個人的日子都這樣美好該多好。
我不禁問父親,“族爺爺為什麼丟下這麼好的房產跑去南方呢?”
父親微微一笑說︰“動亂的種子早就種下了,聰明人怎麼會坐看苦果開花呢?”
“什麼動亂?”
“你沒感受到嗎?”
我想到了剖生和小蝶,他們心底深處都藏著一把火,天下間像他們一樣的人太多了,總會有爆發的一天。
父親以前說過,有些事不管我有沒有參與,總歸是要接受這些惡果的。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正在喂馬的小蝶,偷偷接近後“啊!”地一聲,嚇得小蝶直接跳了起來,草料也撒了一地,她漲紅著臉低著頭不敢做聲。
“咦?我嚇了你,你怎麼不生氣啊?”
“我,少爺,對不起……”
我故作生氣道︰“說了讓你叫我哥,怎麼還叫我少爺。”
她羞怯地兩手在短衣上亂抓,“對不起……我……”
“你又沒錯,干嘛一直道歉,以後不準你向我說對不起。”
“我……好的。”
“你叫我什麼?”
“我……哥…哥。”
我撫摸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你放心,以後哥保護你。”
小蝶瞬間又紅了臉轉過身著急忙慌地去抱掉落的草料,我沒有去看她的表情,假裝什麼都沒感覺到繼續說︰“小蝶,以後我教你識字彈琴吧。”
她沒有轉身只是一個勁地蹲在地上點著頭,我瀟灑地轉過身抹掉眼角的淚珠便又去看書了。
我不敢想小蝶究竟有什麼遭遇,也不敢去問,以前的事就讓它永遠留在以前吧。
就這樣過了一年,我們的生活更加貧苦了一些,但我卻更加珍惜了,我除了看書就是逗逗小蝶,看著她漸漸走出陰影我感到很高興。
天氣漸漸涼了起來,而且比往年更涼了,涼夜的月亮仿佛更加清爽,散發的清輝也更加讓人安心。
父親想一生都這樣過下去,真是令人向往的生活啊,我雖然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更想出去闖闖。
這一天一大早我剛打開門,二伯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我激動地蹦了起來,沒看到二伯身後竟然還跟著一人,茂齊哥也就是二伯的兒子,他徑直上前踢了我一腳。
“連兄長都不叫了?”
“嘿嘿,兄長好久不見啊,帶什麼好吃的了?”
“去去去,沒有,你這饞嘴的猴子。”
“哼,我自己找。”
“你不打算帶我們進去嗎?”二伯裝作生氣地問道。
我連忙做出個請的動作,帶二伯一行人進了院子,茂齊哥身後跟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眼神犀利不卑不亢。
父親難得的拿出剩余的好酒招待了二伯他們,席間二伯笑嘻嘻地說︰“昭兒現在越來越沒禮貌了啊。”
父親呵呵一笑道︰“兄長太溺著他了,他也就對你沒禮貌。”
“三叔,昭弟那是越來越可愛了。”
我弩起嘴瞪了茂齊哥一眼,茂齊哥眯著眼看著我說︰“等會哥哥檢查你學問好不好?”
我傲然地挺起胸膛說︰“放馬過來。”
在座的人都笑了,怎麼,我就那麼好笑嗎……
這時茂齊哥也向父親介紹了那個跟著的孩子。
“三叔,他叫趙真,雖出生寒門,但每日精進讀書,小小年紀學問已經很好了,志向也高遠,我帶來讓您看看。”
趙真站起身向父親長施一禮,父親輕輕打量了一眼後瞳孔放大,有些驚奇地說道︰“好,此子瞳孔黑白分明,氣勢磅礡,有白起之風,只是器量狹小了些。”
趙真原本臉上竊喜,但听到氣量狹小一詞後仿佛有些不滿,起身回道︰“圭表雖短能測天數,寸管雖小能測音聲,何必在意大不大,但問識見就是了。”
父親微微點頭說︰“確實有識見,很好,很好。”
雖然父親很肯定趙真,可我卻看到父親緩緩嘆了口氣,有些話他還沒說完吧。
在他們繼續說話的時候,我悄悄扯著小蝶來到案前,小蝶早已饞地直流口水,我們像餓極了的小狗一樣一人啃著一根骨頭,再也沒听他們說什麼。
直到耳邊變地靜悄悄……
我抬起頭一看,大家都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茂齊哥正偷偷捂著嘴,二伯憋著笑說了一句成何體統,然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唯獨那趙真雖然嘴角笑地有點諂媚,但那眼神分明是在嘲笑,他是把我當成紈褲子弟了吧。
呵,我哪有什麼紈褲的資格啊,只因為父親名氣太大,我才會經常被人注視,我翻了個白眼不再看他,這家伙我不喜歡。
平常人家別說吃相難看了,小蝶跟著我上幾案更會被認為沒有家教不尊重客人,好在父親從來不在乎這些,二伯有時候也會糾正我,但大多時候都舍不得說我。
眼看我倆啃的骨頭都沒什麼肉了,茂齊哥拿著自己的肉盆走了過來,笑嘻嘻地擺在我們面前,然後睜著眼楮盯著我們傻笑。
“你這是在投喂嗎?”我看著他問道。
“是。”
看著他那玩味的態度,我昂起頭說︰“君子不吃嗟來之食,哼,拿走。”
茂齊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向我歪了歪頭,我扭過頭一看,小蝶已然拿起了一塊肉吃地滿嘴是油。
“喂,小蝶,他在投喂我們啊,這你還吃!”
小蝶听到我說的話,雙手托著嘴邊的肉,嘴也不嚼了,卻舍不得把肉從嘴邊放下來,滿臉通紅眼巴巴地看著我,不知如何是好。
“啪。”
茂齊哥朝我後腦拍了一下說︰“小子,事兒多,趕緊吃吧。”
說完就轉身回去了。
我摸著腦袋恨恨地盯了他一會,只能哼了一聲撕下一塊肉,見我也吃了,小蝶咧著嘴傻笑了一下便繼續開嚼了。
真好,二伯來就像過年一樣,還真是好久沒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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