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清水刺激著他的臉頰，他笨拙地試圖用嘴去捕捉隻果。
隻果同樣不听話地滑開，冰冷的清水嗆了他一下，引來周圍善意的哄笑和沙樂兒清脆的大笑。
“笨蛋查拉特！看我的！”
沙樂兒再次嘗試，這次她似乎掌握了技巧，猛地一低頭，快準狠地用牙齒咬住了一個隻果的柄部！
她得意地抬起頭，濕漉漉的臉上寫滿了勝利的喜悅，嘴里叼著那個紅隻果，像只驕傲的小貓。
“好！”周圍響起一片掌聲和叫好聲。
沙樂兒把隻果遞給查拉特，眼楮亮晶晶的︰“喏，給你的戰利品！”
查拉特接過那帶著她牙印和體溫的隻果，心里甜絲絲的。
他學著沙樂兒的樣子，鼓起勇氣又嘗試了一次，這次竟然也成功叼上來一個！
雖然姿勢狼狽，無貴族風範但勝利的喜悅同樣讓他開懷大笑。
冰涼的隻果咬下去，汁水四溢，甘甜無比，比他吃過的任何貴族宴會上的珍饈都要美味。
至于真的甜不甜，無人知曉，但是對于少年而言已經很甜了。
接下來，他們又嘗試了“咬面包”︰把涂了糖漿或黃油的小面包懸掛在繩子上，參與者背著手，只用嘴去咬。
查拉特笨拙地追逐著晃動的面包，幾次差點摔倒，惹得沙樂兒笑得直不起腰。
最後他好不容易咬到，結果面包屑糊了一臉，沙樂兒笑著用手帕幫他擦拭。
他們還圍觀了“幽靈故事擂台”︰幾個膽大的年輕人圍坐在篝火旁，輪流講著各種嚇人的鬼故事，試圖把對方嚇退。
沙樂兒听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故意往查拉特身邊縮，假裝害怕地抓住他的胳膊。
然後又在他緊張的注視下咯咯直笑，揭穿自己是裝的。
最有趣的莫過于“稻草人婚禮”。
人們將一個隻果懸掛在門框上，隻果中間插著一根點燃的蠟燭。
一男一女需要同時用嘴去咬隻果的兩端，在蠟燭燒斷懸掛的繩子之前把隻果咬下來。這游戲充滿了曖昧和歡樂。
雖然對于少年而言顯得有點怪怪的。
沙樂兒拉著查拉特也去湊熱鬧。當主持人喊開始，兩人面對面，嘴唇幾乎要踫到一起。
共同去咬那個插著蠟燭、搖搖晃晃的隻果。
隻果的清香混合著蠟燭燃燒的微焦氣味，還有沙樂兒近在咫尺的呼吸，讓查拉特的臉頰燒得滾燙。
周圍是善意的起哄和笑聲。兩人笨拙地配合著，好幾次嘴唇都差點踫到一起。
終于，在蠟燭即將燒斷繩子的瞬間，他們合力咬下了隻果！沙樂兒興奮地歡呼，紫發在火光中跳躍，她踮起腳，飛快地在查拉特同樣沾著隻果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周圍爆發出更大的笑聲和掌聲。
查拉特摸著被親的地方，傻傻地笑著，只覺得整個世界的星光和篝火都落進了身邊這個紫發少女的眼里。
夜漸漸深了，篝火依舊旺盛，但人群開始散去。
孩子們打著哈欠，抱著裝滿糖果的南瓜籃子，被父母牽著手回家。
查拉特和沙樂兒手牽著手，漫步在漸漸安靜下來的街道上。查拉特身上還穿著那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昂貴禮服，只是領結早已松開。
外套搭在臂彎，頭發也有些凌亂。
沙樂兒則披著她的“窗簾披風”，臉上帶著狂歡後的紅暈和滿足的笑容。
那綠寶石般的瞳孔還是一如既往的璀璨。
兩人分享著一串裹著厚厚焦糖和花生碎的隻果糖，甜蜜粘牙的味道在舌尖化開。
路燈俗稱昏黃的瓦斯燈，在街道兩旁投下長長的、搖曳的影子。
遠處莊園派對那刺目的燈火早已看不見，只剩下村鎮里零星點點的南瓜燈，像散落在人間的星星。
“開心嗎，查拉特少爺？”沙樂兒歪著頭看他，眼楮亮晶晶的。
“嗯！”查拉特用力點頭，嘴角的笑容怎麼也壓不下去，“比……比家里的派對好一千倍。”他由衷地說。
沙樂兒得意地晃了晃腦袋︰“那當然！這才是真正的過節！”
她忽然停下腳步，看著查拉特在昏黃路燈下顯得格外柔和俊美的側臉，以及那雙盛滿了快樂和溫柔的碧綠眼眸。
她踮起腳，輕輕吻了吻他的唇角，那里還殘留著一點焦糖的甜味。“謝謝你陪我，查拉特。”
查拉特的心瞬間被填得滿滿的。他低下頭，回吻了她，一個帶著隻果清甜和焦糖香氣的、溫柔而綿長的吻。
夜風拂過，帶著寒意，但兩人相擁的體溫足以驅散一切。
對于少女而言，不知為何，今年的秋天雖然比往年的更加溫暖，但是對于少女本身而言，反而更寒冷。
進而使少女經常犯困，往往中午對于這位姑娘最清醒的時候，卻能偶爾用幾個小時打個盹。
“太晚了，回莊園會被發現的。”沙樂兒松開他，狡黠地眨眨眼，“跟我回家？老管家肯定已經睡了，我們偷偷溜進去，神不知鬼不覺！”
查拉特的臉又紅了，但這次他沒有猶豫。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好。”
兩人像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沙樂兒家那座溫馨的小樓。
果然，一片寂靜。沙樂兒熟練地用備用鑰匙打開後門，拉著查拉特溜了進去。
黑暗中，只有壁爐里未燃盡的木炭散發著暗紅的微光和絲絲暖意。
“噓——”沙樂兒示意查拉特噤聲，兩人像貓一樣溜進了她的臥室。
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房間里還殘留著白天陽光曬過被褥的溫暖味道。
窗外，萬聖節的月亮又大又圓，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銀霜。
沙樂兒甩掉鞋子，踢開那件“窗簾披風”，長長舒了口氣︰“累死啦！”
她轉身，看到查拉特還局促地站在門邊，像誤入仙境的愛麗絲。
她忍不住笑起來，走過去，幫他解開勒人的領結，脫掉沾了泥土和草屑的禮服外套。
“好啦，貴族小哥哥，現在可以放松啦！”她
把他推到床邊坐下，自己也挨著他坐下，身體自然地靠在他身上。
狂歡後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蜜滿足感同時涌上來。
查拉特環抱著她，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嗅著她發間沾染的煙火氣、隻果香和屬于她本身的陽光味道。
壁爐的余溫，月光的清輝，還有懷中愛人溫軟的身體，構成了一個完美無缺的避風港。
“沙樂兒……”他低聲喚她的名字。
“嗯？”她懶懶地應著，眼皮有些沉重。
“今天……真好。”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濃濃的眷戀。
“嗯……”沙樂兒在他懷里蹭了蹭，找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漸漸沉入了夢鄉。
查拉特低頭看著她安靜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陰影，臉頰上狂歡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
他的心柔軟得一塌糊涂。他小心地抱著她，輕輕躺下，拉過溫暖的被子蓋住兩人。
窗外，萬聖節的月亮靜靜俯瞰著大地，見證著這間小小臥房里，兩個年輕靈魂緊緊依偎的溫暖與安寧。
在這個充滿鬼怪傳說的夜晚，他們擁有的，只有彼此最真實的體溫和心跳。
而誰也不知道，就在這個偷來的、充滿糖果甜味、煙火氣息和戀人絮語的萬聖之夜。
一個小小的、承載著兩人濃烈愛意的生命，已在少女溫暖的腹中悄然萌芽，如同黑暗中悄然破土而出的希望嫩芽。此刻的平靜與幸福，仿佛是為即將到來的凜冬風暴，積蓄著最後、也是最溫柔的暖意。
時光荏苒，又是一個寒冷的冬日。窗外飄著細密的雪花，屋內壁爐燒得正旺，發出令人安心的 啪聲。
查拉特和沙樂兒像兩只依偎取暖的小獸，橫趴在沙樂兒那張不算太大的床上。
沙樂兒抱著一本裝幀精美的《古典神話傳說》，查拉特則枕著自己的手臂，時不時指著書上那些佶屈聱牙的古語詞匯發問。
“這個詞……是‘命運三女神’的意思嗎？”
“嗯哼，答對啦！查拉特真聰明！”沙樂兒獎勵似的揉了揉他的金發。
“那這個呢？‘冥河擺渡者’？”
“對！卡隆！要收金幣的那個！”
溫暖的房間里彌漫著書香、木柴燃燒的香氣和兩人身上混合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沙樂兒讀著讀著，忽然放下書，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查拉特，像是想到了什麼絕妙的主意。
“喂，查拉特！”她突然翻身，整個人壓在查拉特身上，雙手撐在他頭兩側，紫發垂落下來，掃過他的臉頰。
帶來一陣麻癢，“嘿嘿，我的小良駒！”她又玩起了這個專屬昵稱。
此時，少女突然感覺一陣反胃，捂著自己的肚子，感覺一陣寒冷。
查拉特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有點懵，但已經習慣了她的跳脫，只是寵溺地看著她︰“怎麼了？不對，你這是出什麼事了？”
少年一瞬間就看出來了少女的狀態不對。
“沒事，可能有點凍著肚子了，無所謂！最多應該也就是吃壞肚子了，看來以後偷偷摸摸的從集市里順口面包的時候得注意點衛生了。”
沙樂兒壞笑著，用手指點了點他挺直的鼻梁︰“你說，這麼冷的天，要是把你扒光了丟到雪地里，你能堅持多久？一分鐘？兩分鐘？”
她故意做出思考狀，似乎真的打算把查拉特丟出去，當然，前提是得忽略，這兩位的身材差有多離譜。
查拉特想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下意識地裹緊了被子，把臉埋進去︰“不要！太可怕了！”
“哈哈，膽小鬼！”沙樂兒大笑著，俯身在他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逗你玩的啦！我才舍不得呢！”她重新躺回他身邊。
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看著跳躍的爐火，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悠遠，“查拉特……”
“嗯？”
“我是說真的哦，”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惘，“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我希望。
真的還能有另一個女孩，能像我這樣……抱著你，陪你看書。
听你說話……讓你不那麼冷，不那麼孤單。”
她側過臉，認真地看著他碧綠的眼眸，“答應我，好不好？”
查拉特的心猛地一沉，一種莫名的不安攥緊了他。
他用力從背後抱緊她，仿佛要將這份不安驅散，語氣斬釘截鐵︰“不好！不可能！沙樂兒，別說這種話！
你會一直在我身邊！我們……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
他急切地吻著她的發頂，像是在確認她的存在。
沙樂兒在他懷里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反駁，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掌，將少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對少年而言，可能沒有想到是什麼含義，也許這只是暖一下冰寒的肚子罷了。
更沒有察覺到少女專門將少年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爐火將兩人的影子長長地投在牆壁上，緊密相依。
然而，命運的陰影，早已在不經意間悄然降臨。
沙樂兒依舊每周翻牆而來，依舊熱情洋溢，但細心如查拉特，偶爾會發現她眉宇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或者對著他精心雕好的小玩意兒時，會突然走神片刻。
他甚至有一次無意中踫到她的手，感覺比平時更涼一些。
而少女現在此時變得格外的怪，嗜睡怕冷，哪怕是夏天，也會感到一些寒冷。
而且吧，喜歡吃東西，這本來沒什麼問題，但是吃的總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很怪。
而且開始迷戀上紅酒，查拉特感覺很怪異，但也並沒有當回事，反而開始細心的教導如何品嘗。
雖然他本人對于紅酒也不是特別感興趣，但是出于貴族利益，多少還是會一些的。
他擔心地問起，沙樂兒總是擺擺手，笑著說︰“沒事啦！可能最近收稅太忙了，有點累。或者……是你家圍牆太難翻了！”
然後用一個燦爛的笑容或者一個惡作劇般的吻搪塞過去。
查拉特沉浸在愛戀的幸福和對未來的憧憬中，並未深想。他只當她是工作辛苦。
更加心疼，雕琢的小玩意兒也越發用心，希望能讓她開心。
他更不知道，少女的身體里，一個微小的、承載著兩人血脈與未來的生命，正在悄然孕育。
那是他們在無數個甜蜜夜晚，愛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