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族︰百戰求生

第182章 暗室驚雷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古之洞天 本章︰第182章 暗室驚雷

    暗室驚雷

    軍校的青磚走廊盡頭飄著桂花香,

    十月的日頭把廊柱的影子拉得老長。

    古之月攥著半塊沒啃完的鍋盔,

    油星子順著指縫往灰布褲腿上滴,

    听見下課鈴響時,正看見牛新河夾著花名冊往西跨院走。

    那河南佬走路時肩胛骨總往左偏半寸,

    像扛著桿永遠卸不掉的中正式——

    古之月在陳倉整訓的40師,就見過這個冒充新兵的軍統特工,

    全是讓槍托子砸順了骨頭的老兵油子。

    “天亮,西跨院後頭那口廢井。”

    他用鍋盔尖戳了戳斜後方的徐天亮。

    穿白背心的金陵小子正蹲在牆根兒啃饅頭,

    听見聲兒抹了把嘴,指縫里還卡著饅頭渣︰

    “中,我繞後堵他狗日的。”

    兩人一前一後錯開步子,古之月故意把腳步放得拖沓,

    鞋跟刮著青磚發出刺啦刺啦的響,

    眼尾卻盯著三丈外牛新河的後頸子——

    那截曬得發紅的脖子上有道兩寸長的疤,像是刺刀挑的。

    西跨院的月洞門爬滿紫藤,

    牛新河剛轉過彎就覺著眼角有風,

    下意識往左閃,古之月的鍋盔正擦著他耳朵砸在磚牆上,

    碎成幾塊掉在青石板上。

    “龜孫兒!”

    牛新河怒不可遏地咒罵著,

    同時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然而,他的後腰卻猛地撞在了一個堅硬無比的物體上——

    徐天亮那如同鐵板一般的胸脯。

    原來,金陵小子不知何時竟然像鬼魅一樣從月洞門頂悄然跳下,

    此刻正用他的胯骨死死頂住牛新河,將他一步步逼向牆角。

    “牛助教,咱嘮嘮?”

    古之月臉上掛著一絲戲謔的笑容,

    一邊不緊不慢地搓著手上的面渣,

    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朝牛新河湊了過來。

    牛新河見狀,心中暗叫不好,

    突然猛地蹲下身子,雙手抱住自己的雙腿,

    然後使出一招掃堂腿,

    如疾風般掃向古之月的腳踝。

    古之月對此顯然早有防備,

    只見他身形一閃,敏捷地往旁邊側出半步,

    輕松避開了牛新河的這一擊。

    然而,他的這一動作卻在地上的青磚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鞋印子。

    牛新河見自己的攻擊落空,

    心中愈發焦急,他趁勢轉身,

    如同一頭發狂的公牛一般,直直地撞向徐天亮。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這看似瘦弱的徐天亮,其腰板竟然如同鋼鐵一般堅硬。

    牛新河這猛烈的一撞,

    不僅沒有讓徐天亮後退半步,

    反而被他硬生生地扛住了。

    緊接著,徐天亮迅速出手,

    如同閃電一般扣住了牛新河的手腕,

    然後順勢往懷里一帶,

    將牛新河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三人在紫藤架下扭成團,

    古之月瞅準空子往牛新河後頸劈掌,

    卻讓這河南佬偏頭躲過,

    拳頭擦著他眉骨過去,火辣辣的疼。

    徐天亮的擒拿術倒見了真章,

    胳膊絞著牛新河的脖子往後掰,逼得他單膝跪地,

    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

    “娘 !

    你們軍校學生都興圍毆助教?”

    牛新河喘著粗氣,河南話里帶了兩分顫。

    古之月慢慢地彎下腰,

    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半塊鍋盔,

    仿佛它是什麼珍貴的寶物一般。

    他輕輕地吹去上面的灰塵,

    然後抬起頭,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開口問道︰

    “俺們就想問問,

    你這個 40 師的老梆子,咋跑這兒當教書匠了?”

    然而,話還沒說完,

    牛新河突然像是被激怒了一樣,猛地發力。

    只見他手肘往後一撞,狠狠地撞在了徐天亮的肚子上。

    徐天亮猝不及防,吃痛之下不由得松開了手。

    牛新河趁機拼命往前爬,

    想要逃脫古之月的控制。

    但古之月反應迅速,

    他一把揪住牛新河的後領,

    就像拎起一只麻袋似的,輕而易舉地將他提了起來。

    緊接著,古之月膝蓋一頂,

    準確無誤地頂在了牛新河的腰眼上,

    疼得牛新河齜牙咧嘴。

    “裝啥孫子呢!”

    古之月怒喝道,

    “40 師235團的兵,

    後來肩章上還掛著少尉呢,

    你當俺們是傻子嗎?”

    徐天亮這時候也緩過勁來,

    他從腰間摸出一根帆布腰帶,

    對著古之月喊道︰

    “跟他廢啥話,先綁了再說!”

    听到這話,牛新河掙扎得更加厲害了,

    他拼命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古之月的束縛。

    突然,他的後腦勺猛地撞在了古之月的鼻梁上,

    這一下撞得古之月眼冒金星,一陣劇痛襲來。

    三人就這樣在紫藤架的深處糾纏在一起,

    你推我搡,好不熱鬧。

    伴隨著藤蔓斷裂的聲音、粗重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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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那紛紛揚揚飄落的槐花,

    落在領口帶來的微微瘙癢感,

    整個場面顯得有些混亂不堪。

    就在這時,古之月突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煤油味。

    這股味道來自牛新河的身上,

    讓他瞬間想起了在皖南時遇到的那些軍統特工。

    他們身上也有同樣的味道,難道說……

    “天亮,快!捂住他的嘴!”

    古之月突然大吼一聲,聲

    音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響亮。

    徐天亮聞聲,毫不猶豫地迅速扯下自己的汗衫,

    塞進牛新河的嘴巴里,防止他發出聲音。

    牛新河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他的眼珠子瞪得渾圓,

    滿臉驚恐,拼命掙扎著想要掙脫束縛。

    他的腳底板在青石板上不斷地蹬踹,

    由于用力過猛,甚至摩擦出了火星子。

    然而,古之月和徐天亮早有準備,

    他們緊緊地按住牛新河,

    將他死死地按在牆根兒處,讓他無法動彈。

    古之月更是用膝蓋壓住牛新河的小腿,使他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徐天亮則迅速用自己的腰帶將牛新河的手腕緊緊地捆綁起來,

    確保他不會掙脫。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動作干淨利落。

    “對不住了,牛助教。”

    古之月抹了一把鼻血,喘著粗氣對牛新河說道。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歉意,但更多的是堅定和決絕。

    隨後,古之月向徐天亮使了個眼色,

    兩人默契地抬起牛新河,

    像抬著一件沉重的貨物一樣,朝著儲藏室走去。

    一路上,紫藤花瓣如雪花般飄落,

    輕輕地灑落在牛新河的肩頭,

    仿佛給他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裝。

    儲藏室的木門吱呀一聲推開,

    一股子霉味混著老鼠屎的腥氣撲面而來。

    古之月摸出火柴點上煤油燈,

    昏黃的光映出牛新河煞白的臉。

    那河南佬被扔在破椅子上,

    椅背的木屑扎進後頸,疼得他直咧嘴︰

    “你們倆小崽子,知道老子是誰不?”

    徐天亮踢了踢腳邊的破瓦罐,瓷片嘩啦作響︰

    “管你是誰,先把話嘮明白。

    你在40師好好當你的軍統特務,

    咋跑軍校當助教了?

    許長生又是你啥人?”

    說到“許長生”三個字,

    古之月的手指不自覺捏緊了煤油燈的鐵皮柄,

    燈芯滋滋響著冒黑煙——

    許長生是他在上海學糕點的師哥,

    上個月突然在訓練時暈倒,

    送醫後就沒了消息。

    牛新河像只被激怒的公牛一樣,

    梗著脖子,一言不發,那河南腔調硬邦邦的,

    仿佛能把人的耳朵都給震聾了︰

    “沒啥好說的,老子可是正經軍校聘來的教員!”

    徐天亮見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突然毫無征兆地抬手,狠狠地扇了牛新河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在這狹小的儲藏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仿佛整個空間都被這一巴掌給震得搖晃起來。

    牛新河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有些發懵,

    他的身體猛地一顫,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然而,他並沒有像一般人那樣破口大罵或者還手,

    只是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喉結也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古之月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那雙銳利的眼楮緊緊地盯著牛新河,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突然,他注意到牛新河的手腕在麻繩里不自然地動了動,

    這一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古之月的眼楮。

    古之月心里暗暗發笑,他心想︰

    “這牛新河還真是個紙老虎,

    這麼快就露餡了。”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那一招算是戳中了牛新河的要害——

    在這所軍校里,最忌諱的就是黨同伐異,

    尤其是像戴局長這樣的人,更是張教育長的眼中釘、肉中刺。

    張教育長向來對他們這些人恨之入骨,

    恨不得立刻將他們攆出軍校。

    “兄弟,有話好說。”

    牛新河的河南話突然軟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一絲哀求,

    “咱都是國軍弟兄,別傷了和氣。”

    然而,古之月並沒有被牛新河的示弱所打動,

    他往前湊了湊,讓自己的臉更貼近牛新河。

    煤油燈的光映照著他的臉,

    照亮了他眼下的青黑,那是長期睡眠不足的證明。

    “誰跟你稱兄道弟?”

    古之月的聲音冰冷而嚴厲,

    “你在 40 師冒充新兵時,

    俺可是新兵營訓練你們的班長,

    後來在師部當輜重兵。

    豫東那次鬼子進攻碭山,

    輜重營跑丟了半車彈藥,

    後來是俺們輜重連的侯連長冒死搶回來的。

    你當俺不認得你?”

    他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

    直直地刺向牛新河的心髒。

    牛新河的臉色變了變,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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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是,你說的對,咱們是老戰友。

    行,老子實話告訴你,

    這次俺是奉戴局長的命令,

    來軍校在新學員里挑苗子的。”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現在戰局吃緊,

    上頭要培養能潛伏能滲透的弟兄,

    許長生那小子,是俺在40師發現的,

    高中生,腦子活泛,就報了名,考了軍校。”

    古之月的胸口突然發悶,

    想起許長生每次打靶都要把子彈殼攢起來,

    說要給老家的妹妹做風鈴。

    “那他現在人呢?”

    他聲音發顫。

    牛新河卻搖搖頭︰

    “別問俺,俺就是個打下手的,

    只管盯著學員里有沒有日本奸細。”

    徐天亮突然揪住牛新河的衣領︰

    “少廢話,你跟許保國啥關系?”

    牛新河一愣︰

    “許保國?

    那是許長生的學名,

    咋,你們認識?”

    古之月喉嚨發緊,雖然記憶中他和許長生在一起都是不好的回憶︰

    “他是俺師哥,甦州河畔宮記燒餅鋪的大少爺。”

    牛新河嘆了口氣︰

    “武漢會戰後,這小子流落到皖南,

    在40師扛了半年槍,

    俺看他識字,就報了軍統的培訓班。

    後來軍校招考,師部推薦他來,就考上了。”

    儲藏室里靜得能听見煤油燈芯爆響的聲音。

    古之月突然覺得嘴里發苦,

    想起許長生最後一次見面時說的話︰

    “之月,你這個小赤佬,連個燒餅都做不好,還能干什麼?

    以後要是鬼子再侵略,你連死都沒地方去死。”

    可現在,師父一家除了他許長生,

    早就在鬼子飛機轟炸下,尸骨無存了。

    師哥卻像斷了線的風箏,連個信兒都沒有。

    “你們倆听著,”

    牛新河壓低聲音,

    “俺說的這些,爛在肚子里。

    戴局長的意思,是要在學員里找信得過的弟兄,

    以後派去淪陷區。

    你們要是敢瞎嚷嚷,

    老子跟你們沒完。”

    徐天亮松開手,踢了踢椅子腿︰

    “知道了,�@賂鑾頡!br />
    古之月吹滅煤油燈,

    門縫里漏進的月光照著牛新河被綁的影子。

    三人剛要出門,

    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喊︰

    “古之月!徐天亮!

    教育處通知,明日何總長來校視察,

    全體學員卯時在大操場集合,

    校長要親自檢閱!”

    徐天亮捅了捅古之月︰

    “听見沒?

    何總長來了,這下有熱鬧看了。”

    古之月回頭望了眼還在椅子上掙扎的牛新河,

    突然覺得這河南佬的背影有點孤單,

    像根被風雨打歪的旗桿。

    他摸了摸口袋里許長生送的子彈殼,

    轉身走進夜色,

    桂花香混著遠處廚房飄來的飯香,

    在晚風中輕輕搖晃。

    儲藏室里,牛新河望著天花板上的蛛網,

    听見兩個學員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他扭了扭手腕,麻繩松了半寸——

    剛才打斗時,他故意讓徐天亮捆得松些,

    這會兒正慢慢磨著繩結。

    煤油燈滅了,但他看得見窗外的月亮,

    很圓,像老家的磨盤。

    河南老家的麥子該播種了吧?

    他突然想起娘烙的蔥油餅,

    咸香在舌尖漫開,

    混著儲藏室里的霉味,

    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校鐘在遠處敲響戌時三刻,

    牛新河終于掙開繩子,活動著發麻的手腕。

    他摸了摸後頸的疤,那是在皖南被鬼子刺刀劃的,差半寸就見了骨。

    現在,他又有了新的任務,

    像根釘子,釘在這所軍校里,等著上頭的指令。

    他吹了聲低低的口哨,

    窗外的紫藤架輕輕晃動,像是有人在回應。

    走出儲藏室,牛新河整了整皺巴巴的制服,

    往教員宿舍走。

    路過操場時,看見幾個學員在月光下練刺殺,

    槍尖劃破空氣的聲音,像極了當年在40師的夜晚。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花名冊,

    許保國的名字在第二頁,畫著個小小的圈——

    那是他做的記號,表示這學員可以重點考察。

    夜風帶來遠處長江的潮聲,

    牛新河突然覺得有些累。

    軍校的日子,比在前線還累,

    每句話都得琢磨三分,

    每個眼神都得防著五分。

    但他知道,這是必須的,

    就像當年在輜重營扛彈藥,

    哪怕被炸得渾身是血,

    也得把彈藥送到前線。

    走到宿舍門口,他听見里頭傳來上海話的咳嗽——

    是許保國,正在煤油燈下背《孫子兵法》。

    牛新河笑了笑,推開門︰

    “保國,明日何總長來視察,

    你把刺殺操演再練練,別給咱40師丟人。”

    許保國抬頭,鏡片上蒙著層霧氣︰

    “知道了,牛助教。”

    熄燈號響時,牛新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的月光。

    他想起古之月和徐天亮,

    兩個毛頭小子,眼里還帶著股子沒磨掉的血氣。

    或許,他們能成為好苗子?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得盯著,

    像盯著皖南的新編第四軍,

    盯著鬼子的動向,

    盯著每一個可能成為刀刃的學員。

    窗外,桂花落了滿地,

    像下了場無聲的雪。

    軍校的夜,從來都不安靜,

    總有些秘密在磚縫里生長,

    在紫藤架下潛伏,在學員們的夢里穿行。

    牛新河翻了個身,听見遠處傳來巡夜的腳步聲,

    一下,兩下,和著他的心跳,在夜色里慢慢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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