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日捂著心口,臉色蒼白如紙,他實在不敢想象,這段時間雲瑤的內心承受了多大的傷痛。
他隔著無盡虛空,望著扶桑神樹方向那片隱約可見的宮殿群,聲音哽咽︰“瑤兒……是我來晚了……”
純鈞攥緊拳頭,怒聲道︰“扶桑道場怎會如此狠心惡毒?連自己的族人都不放過!”
姜辰眼神冰冷,緩緩道︰“這群沽名釣譽之輩,最在意的便是所謂的‘聖潔’名聲。
他們眼中容不下任何污點,雲瑤與曦日結合,生下帶有東荒血脈的孩子,在他們看來便是褻瀆了扶桑一族的高貴。
我能想象到,隨著孩子長大,扶桑族定會一步步削弱雲瑤與孩子的感情,待徹底淡化她的存在後,這顆他們眼中的‘罪魁禍首’,便會迎來最終的歸宿——永遠消失。”
純鈞听完,只覺內心發寒。
人性的扭曲與險惡,竟能到這般地步。
楚星河嘆了口氣,看向曦日的目光復雜︰“我之前派人打听過雲瑤的近況,她被囚禁在神樹地牢下,暗無天日。
每天只有與孩子相處的幾個時辰,才會被帶到光鮮亮麗的宮殿。這一切……
都是因為你!是你讓她從萬千仙貴追捧的天女,跌落到階下囚的地步!都是你!”
說到最後,楚星河幾乎是吼出來的,他一把揪住曦日的衣襟,唾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
曦日早已淚流滿面,五指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砸在雲層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他沒有反駁,因為楚星河說的,都是事實。
姜辰上前分開激動的兩人,眉頭緊皺。
扶桑族的冷血手段,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判。
楚星河深吸一口氣,恢復了常態,神色肅穆道︰“後天辰時,雲瑤會帶著孩子露面,參拜扶桑神樹。
這是你們唯一能見到他們的機會。
虛空令我會贈予你們,至于如何行事,你們最好有萬全之策。”
曦日抹去臉上的淚水,不解地看著他︰“你為何要幫我?”
楚星河背負雙手,昂頭望向無盡天宇,語氣中帶著一絲釋然與灑脫︰“青蓮生于淤泥,卻不妨礙它嬌艷綻放。
我若強行采摘,它不出幾日便會枯萎。與其如此,不如讓它自由生長,我只需靜靜欣賞它的芳華便好。若有幸能為它遮擋片刻風雨,也算參與過它璀璨的一生。”
“噗嗤”純鈞忍不住插了一句,“多情自古空余恨,只恨綿綿無絕弦。天若有情天亦……”
“閉嘴!”姜辰沒好氣地打斷他,“滿嘴酸詩,你是想轉行當詩人嗎?眼下最重要的是商量對策!”
純鈞悻悻地閉上嘴,撓了撓頭。
曦日看向楚星河,眼神誠懇︰“不管你是出于何種目的,這份情,我曦日記下了。若能救回雲瑤與孩子,必有重謝。”
楚星河擺了擺手︰“不必。我與雲瑤也算青梅竹馬,雖非情同手足,卻也不忍見她落得那般下場。你們的事,能否成功,全看你們自己的造化。”
說罷,他取出四枚虛空令牌,遞給曦日︰“這是虛空令,雖只是最低等的通行令牌,卻能讓你們進入主城區。
切記,後天辰時的參拜大典,扶桑道主會親自到場,還有數位大聖護法,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曦日接過令牌,入手冰涼,上面鐫刻著扶桑神樹的圖案,隱隱有空間波動流轉。
他鄭重點頭︰“我明白。”
楚星河不再多言,轉身踏入一道虛空裂縫,消失不見。
雲霧之上,只剩下姜辰四人。
曦日緊握著虛空令,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中卻燃燒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後天,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帶雲瑤和孩子走!”
姜辰沉吟道︰“扶桑老祖絕對是準帝境,還有數位大聖,硬闖絕無可能。
我們必須找到陣法的破綻,或者制造混亂,趁機救人。”
曦日看向曦月︰“你執掌著破空聖舟,能否憑借虛空令,提前探查主城區的陣法布局?”
曦月點頭︰“可以試試。但扶桑道場的護山大陣與神樹相連,變幻莫測,我需要時間。”
純鈞道︰“要不我們去副城區打探消息?後天是百日宴,肯定有不少修士知道內情,說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曦日深吸一口氣,道︰“好。曦月負責探查陣法,我和姜辰、純鈞去副城區打探消息。
記住,務必小心,絕不能暴露身份。”
四人分工完畢,各自行動。
副城區雖不如主城區繁華,卻也熱鬧非凡。
沿街的酒肆茶館里,擠滿了來自各地的修士,三教九流匯聚,談論的都是後天的百日宴。
姜辰三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幾壺靈酒,豎著耳朵听周圍的議論。
“听說了嗎?這次百日宴的主角,可是扶桑道主的十世孫,血脈返祖,無限接近扶桑神靈,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啊!”
“何止是不可限量!我听一位長老說,這孩子出生時,扶桑神樹都降下了霞光,道主親自為他取名‘扶桑’,視若掌上明珠。”
“嘖嘖,不愧是神靈道場的道子,就是不一樣。可憐了他母親……”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敢議論天女的事?”
“怕什麼,這里都是些外鄉人。說真的,雲瑤天女當年可是天外山第一美人,天賦卓絕,多少天驕想要求娶,她卻偏偏看上了一個東荒修士,落得如今這般下場,真是可惜了。”
“誰說不是呢?听說她被關在地牢里,每天只能見孩子幾個時辰,連族人都被牽連……”
听到這里,曦日握著酒杯的手猛地收緊,酒水濺出。
姜辰輕輕踫了踫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靜。
純鈞壓低聲音道︰“看來雲瑤嫂子的處境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艱難。”
姜辰點頭,目光掃過鄰桌一位醉醺醺的老者,老者腰間掛著一枚天宗道場的令牌,顯然是七十二天宗的修士。
他端起酒杯,走了過去︰“這位前輩,晚輩敬您一杯。”
老者醉眼朦朧地看了他一眼,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好,好小子,有眼光!”
姜辰順勢坐下,笑道︰“前輩一看就是見多識廣之人,晚輩好奇,這百日宴的參拜大典,具體流程是怎樣的?”
老者打了個酒嗝,得意道︰“你問對人了!老夫當年可是參加過扶桑道場的盛典!這參拜大典啊,先是道子由母親抱著,祭拜扶桑神樹,祈求神樹庇佑。
然後道主會親自為道子賜福,最後才是宴席……”
他頓了頓,神秘兮兮道︰“不過,老夫收到最新消息,今年有些不一樣。听說為了彰顯道子的尊貴,道主特意請來了焚天谷的少主,要在大典上宣布兩家聯姻的事。”
“聯姻?”姜辰心中一動,“難道是讓道子與焚天谷的千金聯姻?”
“非也非也。”老者搖了搖頭,“是讓雲瑤聖女,改嫁焚天谷少主!”
“什麼!”曦日再也忍不住,猛地站了起來,周身氣息不受控制地爆發。
周圍的修士瞬間被驚動,紛紛側目。
姜辰暗道不好,連忙按住曦日,對眾人拱手笑道︰“抱歉,我這位兄弟喝多了,失態了。”
他強行將曦日按回座位,又給老者塞了一枚上品源石,笑道︰“前輩,我們還有事,先行告辭。”
說罷,拉著曦日和純鈞匆匆離開酒肆。
回到隱匿之處,曦日一拳砸在石壁上,將堅硬的岩石砸出一個深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們不僅要囚禁雲瑤,還要逼她改嫁!”
純鈞也怒不可遏︰“焚天谷少主算什麼東西?也配娶雲瑤嫂子?”
姜辰臉色凝重︰“看來楚星河說的沒錯,扶桑道場是鐵了心要徹底抹去曦日兄的存在。
讓雲瑤改嫁,既能拉攏焚天谷,又能羞辱我們,真是一箭雙雕。”
他看向曦日︰“曦日兄,你現在必須冷靜。憤怒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壞了大事。”
曦日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緒,眼中卻燃燒著熊熊怒火︰“我明白。但我絕不會讓雲瑤受這種委屈!後天大典,就是我們的機會!”
就在這時,曦月回來了,臉色有些蒼白︰“主城區的陣法比想象中更復雜,神樹的根系遍布全城,每一條根須都是陣法的節點,根本找不到破綻。
而且……我在神樹附近,感應到了好幾股超越聖人級的氣息,除了明面上的強者,似乎還有其他隱藏的老怪物。”
幾人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超越聖人級別的存在,絕非他們能夠抗衡的。
“難道就沒辦法了嗎?”曦日不甘心地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