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仙島縱橫十萬里,說是島嶼,實則已是一片廣袤大陸。
扶桑神樹如擎天之柱聳立于中央,樹冠遮天蔽日,將半座仙島籠罩在綠蔭之下。
作為此地的絕對掌控者,扶桑道場的勢力盤根錯節,島上大小百余座附屬宗門皆以其馬首是瞻,凡不按時朝貢者,要麼被驅逐出島,要麼便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連痕跡都被抹去。
姜辰四人隱匿在邊緣密林時,正見長空之上神聖之力呼嘯奔騰,炫彩光華如流星暴雨般鋪滿天宇,空間波動此起彼伏,虛空脈絡像溝壑縱橫的岩壁般顯露出濃重紋理。
大批氣息強橫的修士正踏著神光登島,其中不乏聖境後期的強者,甚至有幾股氣息隱隱觸及大聖門檻。
“這陣仗……”純鈞握緊了拳頭,“難道是提前知曉我們要來,布下了天羅地網?”
曦月也面色凝重︰“看這規模,至少有數十位聖賢,還有幾位大聖級存在,若真是沖著我們來的,恐怕插翅難飛。”
幾人一時進退兩難,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姜辰卻盯著那些修士的動向,緩緩搖頭︰“多疑了。這等排場,便是大聖來了都得掂量掂量,用來追殺我們四個,純屬殺雞用牛刀。”
曦日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發現那些修士雖氣息強橫,卻井然有序,並無半分搜捕的架勢,反而個個面帶喜色,像是赴宴的賓客。
他松了口氣︰“姜兄說得對,若真是圍堵,不會如此張揚。”
四人收斂氣息,朝著仙島主城區潛行。越靠近中心,景象愈發繁華。
成片的瓊樓玉宇鱗次櫛比,街道上修士摩肩接踵,空中懸浮著各式靈舟,舟上掛滿了紅色綢帶。
最令人矚目的是,整片雲霄都被紅光染透,歡聲笑語順著風飄出數十里,連空氣里都彌漫著喜慶的酒香。
這突如其來的熱鬧,竟沖淡了幾人心中的凝重。
純鈞看著路邊擺滿的宴席,忍不住咋舌︰“方圓十萬里都在慶祝,還來了這麼多外來強者,到底是誰過壽誕?排場也太嚇人了!”
姜辰目光掃過一處高懸的牌匾,上面“扶桑道場”四個金字正散發著紅光,他冷笑一聲︰“還能有誰?定是扶桑道場的巨擘級高層,否則引不來這麼多勢力捧場。”
曦日卻忽然眉目一挑,眼中浮起一絲喜色︰“正愁找不到混進去的路子,這不機會來了嗎?”
幾人相視一笑,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混水摸魚,趁亂潛入。
可當他們興致勃勃地靠近主城區城門時,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滿腔火熱。
那城門高逾千丈,通體由紫金神鐵鑄就,表面鐫刻著密密麻麻的太古神紋,神紋與遠處的扶桑神樹遙遙呼應,散發出淡淡的神威,無形中震懾著所有宵小。
城門之上,一隊身披金甲的通聖大修士正負手而立,眼神銳利如鷹,仔細盤查著每一個入城者。
更麻煩的是,城門處籠罩著一層半透明的神靈法陣結界,來往修士必須將腰間的邀請信物貼近結界,待法陣亮起綠光,
方能通過。有兩個試圖渾水摸魚的散修剛靠近,結界便突然爆發出熾烈的紅光,兩道金色神紋如閃電般射出,瞬間將兩人絞成了劫灰,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這……”純鈞倒吸一口涼氣,“連靠近都難,更別說混進去了。”
就在幾人束手無策時,城門下突然聚集了一大幫修士,為首的是個紅臉膛大漢,他仰頭對著城衛怒吼︰“我等誠心恭祝小道子百日生辰,為何不讓我等進去!難道扶桑道場就是這麼待客的?”
城門上的通聖城衛們起初置若罔聞,直到下方聚集的修士越來越多,連長空上那些持有虛空令、本可直接入城的強者都駐足觀望,一位看似領隊的城衛才終于開口。
他俯視著下方,眼底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冷聲道︰“爾等是何身份,也配進入主城區?無邀請信物者,便在副城區待著吧!”
下方頓時響起一片怒喝,那城衛似乎不想把事情鬧大,丟了神靈道場的臉面,頓了頓又道︰
“後天是吾族道子百日生辰之宴,為感謝各位誠摯祝福,扶桑道場會大擺宴席三天,一視同仁。第三天扶桑賜福時,神光會覆蓋整座仙島,副城區也能沾光。”
這話一出,那些沒有信物的普通修士頓時心滿意足地散去了。
曦日幾人這才明白,天外山的修士竟也分三六九等。
三十六座神靈道場的核心成員可執掌虛空令,直接凌空跨入主城區;七十二天宗的修士需憑信物從城門步行進入;而剩下的散修和小宗門弟子,只能在副城區遠遠觀望。
“道子……百日生辰……”曦日的眼眶忽然有些發熱,他掐指一算,自己的孩兒,正好也是後天滿百日。
以他和雲瑤的血脈,那孩子定然不凡,配得上這般排場。
姜辰三人也瞬間反應過來,看著曦日泛紅的眼眶,心中不免動容。純鈞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一定能見到他們母子。”
就在這時,一個白玉酒杯盛著琥珀色的酒液,突然懸空滴溜溜轉著,落到了曦日面前。
不遠處一張宴桌旁,坐著個渾身披覆黑色斗篷的修士,他揚聲道︰“幾位道友,遠道而來,可否過來一敘?”
幾人瞬間警惕起來,這聲音竟有些耳熟。
若是在此刻暴露身份,之前的隱忍便前功盡棄了。
曦日深吸一口氣,收起情緒,大方接過酒杯,朝著那修士走去。
姜辰三人緊隨其後,暗中運轉神力,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四人剛落座,那修士便摘下了斗篷,露出一張俊美卻帶著幾分滄桑的臉龐。
“楚星河!”曦日猛地就要起身,眼中殺意暴漲。
姜辰和純鈞也瞬間神力澎湃,曦月更是握住了腰間的紫金簫,此人正是神王闕的聖子楚星河,當年在墟界,幾人曾結下生死恩怨,算得上是死對頭。
楚星河卻像是早料到他們的反應,搶先按住了曦日按在桌案上的手腕,壓低聲音道︰“不想暴露身份,就乖乖坐好!”
這話如一盆冷水,讓幾人瞬間冷靜下來。
此地耳目眾多,一旦動手,必然會引來扶桑道場的注意,到時候別說救人,能不能活著離開都是問題。
幾人強壓下殺意,重新坐下。曦日才發現,這幾年楚星河的氣質變化極大,眼中沒了往昔的戾氣和桀驁,多了幾分歲月沉澱的沉穩,整個人看起來深不可測。
楚星河緩緩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開口︰“還算個男人,敢帶著這幾個人闖扶桑城,雲瑤沒看錯你。也不枉我在此等了這麼久。”
曦日皺眉,听不出他這話是在夸自己有膽識,還是嘲諷自己不自量力。
畢竟上一次交集,兩人差點拼個你死我活,如今敵友難明,他不敢輕易放松警惕。
“楚星河,有話直說。”曦日的聲音冰冷,“我等來此,可不是听你說廢話的。”
楚星河放下酒杯,臉上的輕松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
他看著曦日,一字一句道︰“三個月前,雲瑤一脈往上三代,全被扶桑道場處死了。就發生在她被帶回扶桑道場後沒幾日。”
“什麼!”
曦日如遭雷擊,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
“ 嚓”一聲,那張由萬年鐵木打造的宴桌瞬間碎裂,木屑飛濺。周圍正在飲酒的修士紛紛側目,好奇地看向這邊。
楚星河顯然沒料到他反應這麼激烈,臉色一變,瞬間激發了腰間的虛空令。
一道淡青色的光罩憑空出現,將幾人籠罩其中,緊接著空間微微扭曲,幾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們已出現在一片雲霧繚繞的高空。
腳下是翻滾的雲海,遠處的扶桑神樹像一條綠色巨龍,隱約可見樹底那片宏偉的宮殿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