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威壓如潮水般退卻，眾人深吸一口氣，望向廢墟城池，生出無盡唏噓感慨。
聖人一怒，浮尸百萬，不成聖者，終為蚍蜉！
凌雨惋惜道︰“屬于大蛇的聖則全都消散了，他應該傷得極重吧！”
幾人驚愕望向她，純鈞愕然道︰“雨兒，你不是在可憐那位妖祖吧？他殺人如麻，視生靈為草芥，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你可不能被蒙蔽了雙眼。”
“正義與邪惡是由誰來區分呢？
藥靈為禍墟界，三大主族舍生忘死沖在所有族靈第一，承擔守衛墟界的重任，結局如何不論，他們在那一刻就是墟界的正義神明。
可是我四象族又犯了何種大錯，平白無故遭人惦記，引來那幫人的圍殺。
你說好人與壞人該如何評判？”凌雨一席話語令純鈞幾人沉默。
姜辰站出來道︰“雨兒你很不錯！世界並非是非黑即白，是非對錯也不過是旁人的評價。
我等逆天修行，明悟己心，追求的是真我大道，捫心自問，做到問心無愧便是上乘心境，莫要被世俗道義所牽絆！”
純鈞還是太單純，人世間的險惡在純血神獸身上似乎並沒有留下過足跡。
凌天環顧八方，“咦！”
天坦城內部分繁華城區並未受到波及，那里有最大的商樓和鋪面，似乎來自外界大勢力，成片的聖文升空，耀眼符文連成一片，構成座座傳世聖陣，抵抗住了余波轟炸。
曦月坦然到︰“天檀礦場利益錯綜復雜，牽涉數十個宗門聖閥，那些是除卻城主府之外的利益獲得者，有聖陣守護不足為奇！”
“駕~~~”
忽然，城外暗黑風雲滾動，一群流寇騎著飛天鱗馬，穿過長空，從黑暗中殺了出來。
“天賜良機，天興吾教，四海幫的的男兒沖啊！”
領頭的修士狂喝，眸中精光熠熠，似乎見到了滿地的源石。
凌天道︰“這也是來搶龍劍的？”
曦月道︰“就憑這幾個三腳貓尋常時刻，怕是連城門都進不來。他們是這一帶的流寇，專挑城外的修士打劫索取源石。”
“唔，如今城破，天檀衛死傷慘重，正是他們乘虛而入的大好時機！”
“未必！”曦月眸光洞穿虛空，定格在城主府的一角。
“ ”
靈光炸裂，一道流光騰空而上，俯視整座天檀城，“死神殿老祖下落不明，殿主身死不知，今後天檀城全權由本城主執掌，天檀衛听令，出列迎擊賊寇，肅清城區。”
話罷，敖烈拭去衣角帶著寒氣的血漬，眼中盡是得意之色。
終于擺脫死神殿的掌控，他這位天檀礦場的掌權傀儡，今日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殺”廢墟之中沖出清冷的殺氣，半數的天檀衛生龍活虎，之前像是在假死，故意演的一出戲。
數百號流寇色變，調轉方向為時已晚，幾千衛兵騰空將其圍困。
在一陣陣喊殺聲下，所有來犯人馬喋血天檀。姜辰眉角上揚，有些意外，“豁！敖烈也算是忍辱負重，煞費苦心！”
純鈞接話，”我嚴重懷疑仙源龍劍出土的消息是他透露出去的，為的就是依靠群雄之力覆滅死神殿，好乘機上位掌權。”
曦月淡然道，“敖烈算是一代梟雄了，只是不達聖者，天檀礦場遲早易主！走吧，找間商樓買後土聖金去。”
一個時辰之後，曦月幾人走出了商樓，滿載而歸。
凌雨看著這條熱鬧依舊的繁華街區，有些動容，同為一座城池，先前的聖戰，好似與這完全無關，不免觸景生情。
姜辰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眉頭微蹙︰“這等繁華，倒像是另一個世界。方才冰窟血戰的慘烈，仿佛從未在這里留下痕跡。”
曦月掂了掂手中的儲物袋，後土聖金的沉墜感透過布帛傳來︰“這些商樓背後都有大宗門撐腰，早在戰火燃起前就布下了隔絕陣法。
他們關心的從不是誰勝誰負，而是龍劍出世能帶來多少利益。”
姜辰望著眼前這條熱鬧非凡的街道，兩側商鋪鱗次櫛比，各色幡旗在微風中獵獵作響，中間的空地上則擺滿了地攤，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與不遠處的廢墟景象恍若兩個世界。
凌天和凌雨兄妹倆顯然被這景象吸引，目光在琳瑯滿目的商品上流轉，眼底滿是好奇與向往，腳步都慢了下來。
“看上什麼了盡管說，今日我買單。”姜辰笑著開口，語氣輕松。
經歷了冰窟的生死搏殺，此刻這份人間煙火氣格外讓人舒心，看著兩兄妹雀躍的樣子，他也生出幾分暖意。
“真的？”凌雨眼楮一亮，拉著凌天的衣袖晃了晃，兄妹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興奮。
他們不再猶豫，像兩只剛出籠的小鳥，朝著早就留意的地攤跑去。
凌天最先停在一個擺滿法寶的地攤前，攤主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
攤位上擺著各式刀劍、玉佩、符 ，雖然大多靈氣微弱，一看就是尋常貨色，卻被他擦得 亮，分門別類擺得整整齊齊。
凌天的目光在一堆兵器中掃過，最終落在一柄巴掌長的古劍上。
那劍通體暗沉，沒有絲毫靈氣外泄，劍身布滿細密的紋路，像是蒙了層厚厚的灰塵，毫不起眼。
可凌天一拿起它，指尖剛觸踫到劍柄，古劍竟微微震顫了一下，仿佛有生命般。
“後生好眼光，”老者捋著胡子笑道，“這劍是老夫早年在一處古戰場撿到的，看著普通，卻能自行通靈，就是品階實在看不出，或許是年代太久遠，靈氣都斂去了。”
凌天捧著古劍，愛不釋手，抬頭看向姜辰。
姜辰見他喜歡，問道︰“老人家，這劍怎麼賣？”
老者想了想︰“看小伙子誠心要，給兩百源石吧，就當結個緣。”
姜辰爽快地拿出兩百源石遞過去，老者接過源石，笑著將古劍用軟布包好，遞給凌天︰“好劍配英雄，小伙子可得好好待它。”
凌天開心地接過，拿在手上不停把玩。
而後，凌雨拉著凌天跑到不遠處的獸攤。
攤主是個壯漢，攤位上擺著十幾個竹籠，里面裝著各種靈獸幼崽︰有毛茸茸的三眼靈狐，睜著烏溜溜的大眼楮。
有背生雙翼的迷你飛虎，正撲騰著翅膀。
還有通體火紅的赤焰鼠，抱著小塊靈石啃得正香。
周圍幾個修士正圍著挑選，討價還價聲不斷。
凌雨挨個籠子看過去，雖然覺得這些小家伙都很可愛，卻沒有特別心動的。
直到她走到攤位角落，才發現一個破舊的木盒，里面鋪著干草，一條筷子長的黑色小蛇蜷縮在里面，渾身鱗片黯淡無光，氣息微弱，像是快死了。
小蛇感受到凌雨靠近，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精光，勉強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一雙灰撲撲的眼楮，又無力地垂下頭。
凌雨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她輕輕撫摸著木盒邊緣，輕聲問攤主︰“大哥，這蛇……”
攤主瞥了一眼，不在意地擺擺手︰“哦，這玩意兒啊，昨天在城外廢墟撿的，看著像條普通的墨蛇，不知道怎麼回事，撿回來就這樣了，估計活不成了，姑娘要是喜歡，拿去玩就是，不值錢。”
凌雨卻搖搖頭，小心翼翼地將小蛇捧起來，小家伙在她掌心微微動了動，似乎感受到了善意。
“不行，您還是收下錢吧。”她看向姜辰，眼神里滿是懇求。
姜辰見狀，拿出二十源石遞給攤主︰“這蛇我們要了，錢您收下。”
攤主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快死的小蛇還有人願意花錢買，撓撓頭接過源石︰“姑娘心善，這蛇跟著你，也是它的造化。”
凌雨用自己的靈氣溫養著小蛇，小家伙似乎精神了些，不再蜷縮著，而是輕輕纏繞在她的指尖。
凌天也選了一只巴掌大的金楮猴，正逗得猴子吱吱叫。
姜辰看著兩兄妹滿足的樣子，嘴角也揚起笑意。
他正準備招呼兩人離開，目光無意間掃過凌雨指尖的小黑蛇，忽然微微一凝——那小蛇鱗片下，似乎有極淡的黑金色紋路一閃而逝，快得像錯覺。
但他沒有多說，只是走上前︰“選好了？那我們找個地方歇息吧。”
凌雨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小黑蛇放進一個玉瓶里，又往里面放了些清水和一小塊源石，跟著姜辰和凌天，朝著街道深處的客棧走去。
誰也沒注意，在他們離開後，那賣蛇的壯漢撓了撓頭，嘀咕道︰“奇怪，剛才那蛇眼里好像閃過點金光……”
而凌雨懷中的玉瓶里，小黑蛇吞下源石碎屑，黯淡的鱗片下，黑金色紋路又清晰了幾分，一雙灰撲撲的眼楮里，似乎多了絲沉穩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