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徐海龍沒離開總堂半步。
表面上港島沒什麼動靜，場子照開，人照走，所有生意看著一切如常，但堂口里頭的人都知道，這段時間才是真正危險的時候。
一根線牽著十幾條命，一張網罩著整個港島地下的錢流。
阿猜守在外圍平台，每天都要跟外頭三四波人踫面。
每一個來談合作的，他都讓人徹底查清底細。
烏賊王這幾天睡在辦公室，堆著五六台電腦和十幾本手寫賬本，盯著那三條線走賬，看一筆筆資金流向哪、哪條最急、哪條最急著清空。
陳志杰一邊接替海馬王打理堂口各處生意，一邊安排外圍打點，把幾個游離不定的小堂口重新收編了回來，有一個想腳踩兩船的，第二天就被踢出局。
董炎被安排在堂口後樓，每天定點交資料，每一次開口都要過烏賊王的審。
沒人對他客氣，飯是專人送、話只能說三句以內、任何人靠近都得報備。
徐海龍那幾天話不多，基本只處理核心事務。
但他人是醒的，狀態也是撐得死緊，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等西域控股出底牌。
這天下午，烏賊王帶著一份報告進了辦公室。
“他們急了！”
“李湛昨天晚上坐船去了外海，早上又悄悄回來，進了一家注冊名為‘鴻業投資’的殼公司！”
“我們的人拍到照片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那套後台系統已經開始上線，調試完成率百分之八十！”
“還有一個重要情況，任仲豪今天早上跟一個外頭來的商人吃飯，吃完之後直接進了港島南區的一棟寫字樓！”
“樓上注冊的是一家影視制作公司，但我們查到，實則是西域控股的人給新義幫搭建的一個信息節點！”
徐海龍拿著那份資料翻了幾頁，點了下頭。
“可以了！”
“讓海馬王準備！”
烏賊王點頭。
“什麼時候動？”
“今晚！”
陳志杰那邊也接到了指令，立刻安排人手。
“晟匯集團那個地皮，先封起來！”
“名義是違建檢查，實際我們的人直接進場！”
“後台中心那棟樓，等我們封住之後，一口氣斷電、斷網、斷賬！”
“他們不是要做系統嗎？”
“就讓他們在最關鍵的一秒直接崩潰！”
阿猜那邊也收到命令。
“外圍那邊的虛假平台，開始變陣！”
“原先掛名的公司一律停牌，全部換成預備公司，讓外頭以為我們崩盤了！”
“然後一口氣推一個新平台出來，對標他們的系統，讓他們覺得我們急了、怕了、失控了！”
“他們一急，就會出第二張底牌！”
當天晚上十一點，晟匯集團那塊地被港島建築協會的執法組封場，現場幾十號人一進去，沒等那邊反應過來，直接貼封條、查結構、搜建築材料證件，全都拖下水。
同一時間，後台系統的樓里斷電，系統主機在調試中突然黑屏，硬盤掉電，數據被格式化。
他們想備份，發現備份線路早就被攔了。
任仲豪一整晚沒出門，系統負責人從晚上十一點站到凌晨三點，一句話都不敢說。
凌晨三點，烏賊王發來信息︰“三條線已斷！”
“外圍平台已接手！”
“西域控股後台徹底癱瘓！”
“他們有可能會狗急跳牆！”。
徐海龍回了一條︰“來得正好！”
第二天下午，港島地下圈子終于爆了。
幾家外圍盤口突然宣布平台崩潰，資金鏈斷裂，引起大量下注者聚集堵門，整整五個場子一夜之間人滿為患。
而就在這個節點，和連勝推出新平台，三天前就偷偷搭建好的，直接接上正規通道，資金透明，賠率公開，一上線就吸走了大半客戶。
第三天，西域控股旗下五家公司一夜之間關門，寫字樓門口聚了一堆債主。
任仲豪整整兩天沒露面。
第四天早上，烏賊王一進辦公室。
“跑了！”
“任仲豪半夜搭船走的，走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人，連錢都沒帶走！”
“他是真知道自己完了！”
“他們後台崩了，外圍崩了，地皮被封，系統打不了，下注被接替，他們整整一年的布局，一夜全沒了！”
“這仗，咱們贏了！”
陳志杰坐在沙發上，一口氣沒喘出來，半天才道。
“這就是徐哥說的，殺人不用刀！”
海馬王進門時，把那幾份轉賬文件交上來。
“這批錢，是他們留在港島的所有資金，我們已經全數轉入安全賬戶！”
“其中有一筆，是新義幫通過西域控股繞過來的錢，現在他們也被拖下水！”
“李子健肯定得瘋！”
徐海龍坐在那，沒說話。
半晌，他把那幾份資料合上，手一揮。
“通知各堂口！”
“西域控股這條線，徹底清了！”
“接下來，把我們的人安排進他們空下來的所有場子，原來他們要搞影視、搞娛樂、搞外貿的，統統換名換賬，直接接管！”
“他們不是要進來，那就讓他們看清楚，進來的結果是什麼！”
阿猜笑了一聲。
“他們真以為靠錢就能吃下港島？”
陳志杰接了句。
“在港島，沒有命，錢算個屁！”
海馬王叼著煙道。
“徐哥這局，太狠了！”
“狠？”
烏賊王搖頭。
“這叫收賬！”
那天晚上，整個港島地下圈子都傳開了。
和連勝，在沒人開一槍的情況下，干翻了西域控股整整一年的布局。
第五天凌晨，徐海龍剛合眼沒幾個小時，電話就響了。
阿猜的聲音有點啞。
“龍哥，李子健的人來了！”
“在哪？”
“南碼頭！”
“人多嗎？”
“不多，就他身邊那幾個貼身的，但氣勢帶得足！”
“有沒有喊話？”
“沒喊話，沒動手，就站那，看著我們裝貨，看了快一小時，一句話都沒說！”
“這就是表示態度了！”
“嗯！”
徐海龍坐起來，穿衣下樓。
堂口大院沒幾個人，天色還沒亮，但辦公室里燈已經開著了。
烏賊王抱著文件夾在里頭等。
“我們盯到李子健的人半夜搭快艇進來的，連夜來了南碼頭！”
“但他沒進城！”
“估計是想先看我們動靜！”
“我們外圍平台這邊，昨天漲了兩百多個賬戶，淨注入資金七百多萬！”
“他們的舊平台徹底崩了，現在能掛名的公司，一家都沒留下！”
“賭馬系統他們原本架設的後台徹底廢了！”
“賭局和數據全靠人工，現在等于是回到五年前！”
“他們系統崩了，西域控股沒了，後台清空，人跑路！”
“再拖下去，他根本撐不住！”
徐海龍點頭，沒說話。
陳志杰也來了，坐下後直接開口。
“李子健這次肯定親自過來的！”
“他派人來南碼頭，是試水，也是宣告！”
“問題是，現在他手上已經沒有正規平台，資金流也亂了，唯一能用的，就只剩下本地那幾個幫派殘余！”
“但這些幫派，前段時間我們打了個對穿，現在全是零散的，他收得了，但沒法指揮！”
“更關鍵的是——”
“我們現在手里，是人、是地、是場、是系統、是資金鏈全線通著的！”
“他是老油條，肯定明白這點！”
“所以接下來，要麼他跪，要麼他賭！”
“他要賭，他就得出血！”
“他要跪，那港島這一輪，咱們徹底封頂！”
徐海龍點了一根煙。
“讓人去請！”
烏賊王抬頭看著他。
“你是說——請李子健？”
“對！”
“我請他吃飯！”
陳志杰笑了。
“他敢來？”
“他不敢來，就等著跪！”
“他敢來，我就給他一條台階！”
“這不是看他，是讓港島所有人知道——”
“誰想做事，得過我這張桌！”
阿猜接下命令，當天上午，和連勝官方發出邀請。
沒有聲明對抗，沒有言辭挑釁，只是一句話︰“和連勝總部今晚請客，歡迎李老板赴宴！”
全港嘩然。
所有人都等著看李子健怎麼接這個局。
請，是台階，也是下馬威。
你不來，說明你慫了。
你來了，那你就得坐下來談。
而徐海龍這個局，一早就布下。
當天晚上七點，和連勝總堂地下宴廳。
長桌擺好，兩側坐滿人。
一邊是徐海龍的心腹——烏賊王、阿猜、陳志杰、海馬王、董炎。
另一邊，空著。
直到七點五十，門才被推開。
李子健進來，穿得一板一眼，西裝筆挺，臉色正常，後頭只跟著兩人，一高一瘦。
整個房間沒一個人先開口。
李子健環視一圈，笑了。
“場面還挺大！”
他隨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听說徐老板要請我吃飯，我這人不挑，就來了！”
徐海龍舉起酒杯，沒說話.....
他也沒敬酒，就自己喝了一口。
陳志杰開口。
“李老板遠道而來，我們就不拐彎抹角了！”
“西域控股那邊的事，您也看見了！”
“說句實話，現在這局面，不是你輸，是你壓錯了人！”
“你手上的牌沒問題，問題是那副牌的莊家跑路了！”
“現在整個港島圈子，你想繼續做，咱們就談！”
“你不想談，也行！”
“但你要是敢亂動，我們不介意再清一輪！”
李子健笑了笑，沒接話。
他身邊那個瘦高的中年人湊上去，低聲說了兩句。
李子健擺了擺手。
“我今天來，不是來鬧的！”
“西域4.4控股的事，我是摻了一點，但主要不是我！”
“你們把他們打掉了，我不服也沒用！”
“我自己沒壓對，那是我自己賭技不行！”
“但我不怕坐下來談！”
“你要地盤，我不搶！”
“你要人，我不攔！”
“但我也不是空手來的！”
“我還有人，有幾家外地資金願意跟我走，我能重新做一條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