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出府,轉為乘舟,順江東去。
過江夏,走鄂縣,及至臨湖,五日方到。
又換乘車馬,一日行四十余里,終到舒縣。
趙林早遣人攜親筆信去舒縣報信,遂在車馬將抵舒縣之時,便有江東派人來接。
大路上,有千余騎軍蜂擁而至,遠遠停在前方,二將上前,下馬拜伏于地,口稱︰
“末將蔣欽、陳武,奉吳侯之命,恭迎郡主,駙馬。”
趙林夫妻同乘馬車,孫尚香許是見到了娘家人,頗為興奮,掀開簾子,揮了揮手,言道︰
“二公請起,我兄長所在舒縣,距此還有多遠?”
二將道︰“只余十里,須臾可至。吳侯已擺下酒宴,等候郡主與駙馬。
末將等為郡主護衛,請郡主趕路吧。”
有蔣欽、陳武領騎兵護衛,車馬行進更快了些,于傍晚時分入了舒縣,徑直去往縣衙。
車馬方停,夫妻二人尚未下車,門前兩側便有樂師敲鑼打鼓,奏聲樂相迎。
趙林下車,轉身又執孫尚香之手,夫妻二人攜手步上鋪路紅綢,趙林小聲念叨︰
“香兒,吳侯這般隆重,為夫如何開口討要所欠糧草呀?”
孫尚香小聲回道︰“夫君勿慮,妾自有妙計。”
趙林聞言,心中大樂,強忍笑意,目視不遠處親來迎接的孫權,便與香兒一同上前見禮。
口稱︰“林見過妻兄,分別已久,妻兄安泰否?”
孫尚香亦行禮道︰“兄長安康。”
孫權笑容滿面,伸手將二人一同扶起,喜曰︰
“柴桑一別,孤甚為掛念,今日妹婿與我妹妹一同來此,解我思親之愁矣。”
言罷,便引二人一同入內。
走在紅綢之上,趙林也不禁咋舌,自縣衙門前,直至大堂,約莫有數十丈紅綢鋪路,江東之主,可真有錢啊。
入殿,孫權與夫婦二人同坐階上,分賓主落座。
一眾江東文武先是與夫婦二人見禮,亦分列兩旁入席。
三人敘話數則,趙林環視大堂,未曾見到張飛身影,遂問曰︰
“妻兄,林聞我三伯父暫居此地,緣何不見他赴宴?”
孫權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明意味,回曰︰
“前日張將軍謀奪曹軍糧草,率部曲出城,尚未凱旋,並不在此地。”
趙林聞言道︰“哦?合肥堅城,糧道在其北,莫非我三伯父領兵深入敵後了?”
孫權言道︰“張將軍乃熊虎之將也,柏軒不必憂心,想來張將軍不日便將凱旋而歸。
屆時,柏軒再與張將軍相會不遲。”
言罷,舉杯謂眾人曰︰
“今日飲宴,一來為我妹婿伉儷接風,二來為近日大軍整肅已畢,器械齊備,士氣高昂,諸位用心竭力,來日出征,必能攻破合肥,生擒張遼!
諸公,請盛飲!”
眾人聞言,皆舉杯遙敬。
酒過半酣,閑聊之中,孫權忽問曰︰“玄德公數月間取下益州,何速也。
想來妹婿勞苦功高,不知擢為何職?”
趙林笑曰︰“我主取川,乃賴其賢明,將士用命。
林不曾有大功,卻委以重任。
現居護軍中郎將,虎威將軍,逸安侯。”
孫權聞言,碧眼閃過一道精光,奇曰︰“妹婿能征善戰,竟以護軍之職束于殿宇之間,豈能彰顯妹婿之才?”
趙林笑曰︰“我不願任事,故而回江陵,欲享天倫之樂。”
孫權道︰“寶劍藏于鞘,猛虎居于屋舍,豈不可惜?
現今為兄用兵合肥,大戰將起,妹婿何不來助我一臂之力?
一則,你我親戚實為一家;
二來,也可使妹婿一展才華,不至于虛度光陰。
如何?”
趙林舉杯笑道︰“非我不願,乃不能力行耳。”
孫權奇曰︰“為何如此?”
趙林道︰“取川之戰,林不幸負傷,至今尚未痊愈,動不得刀兵。
加之小弟初為人父,欲陪伴妻兒,享天倫之樂。”
孫權聞言,大驚曰︰“蜀中何人有如此本領,竟能傷得妹婿!”
趙林遂將張任故事相告。
孫權听罷,拍案而起,忽見眾人皆看向主位,又擺了擺手,示意無事。
重新坐下,怒曰︰“此賊陰險狡詐,竟不顧士卒性命,以萬箭射殺妹婿,真乃無義之徒也!
若非此賊已授首,孤必殺之,為妹婿雪恨!”
趙林聞言,心道︰“大舅哥待我如此親厚,便少坑他幾回罷。”
嘴上卻道︰“妻兄愛我甚厚,有此意,足矣。
來來來,林敬妻兄一觥酒。”
孫權見狀,喜滋滋的與趙林共飲,忽又放下酒樽,以手拍額,言道︰
“妹婿傷勢未愈,怎可飲酒?我帳中有醫道聖手,妹婿且隨我來,請華先生診治一番。”
言罷,也不管趙林答不答應,起身扯著趙林衣袖,徑直轉入後堂。
孫尚香見狀,也起身相隨。
舒縣縣衙本就不大,不過順著亭廊轉過一個拐角,便來到一處偏房。
孫權手指房門,言道︰“往日這般時候,華先生皆演五禽戲,以強身健體,妹婿且稍待片刻。”
趙林聞言,心道︰“五禽戲,華先生,必是華佗無疑!”
思及此處,趙林隱蔽的瞧了瞧孫權,心中慚愧道︰
“大舅哥,不是妹婿我坑你,實在是...趙某經不住華佗先生的誘惑哇!
也罷...待討還錢糧時,打個9.999折便是...”
三人佇立約莫一刻鐘,房門打開,一須發皆白,卻天庭飽滿,氣色盈身的老者步出房門。
孫權急忙上前,微微欠身行禮,手指趙林,言道︰
“華先生,此乃孤之妹婿,有舊疾在身,還望先生為其診治一番。”
華佗急忙回禮,言道︰“吳侯,周將軍傷勢已愈,華某實在不能久留。
此番若為這位公子診治康復,可能放我離去?”
孫權聞言,視線在華佗與趙林之間來回打量,咬牙道︰
“若能為我妹婿治愈,必重金酬謝,相送先生!”
一旁趙林見狀,心中無比感動,心中卻道︰
“對不住了,大舅哥!
你雖為了我舍棄華佗!但別怪我把神醫拐回江陵去!”
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如提線木偶一般,任憑孫權與孫尚香將他推進房中,請華佗診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