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備展開第二封趙林手書,其信略曰︰
“主公丈人膝下敬稟,
臣婿林頓首,敬問主公安康。
林自幼寄養主公膝下,衣之,食之,待如親兒。
主公不以林愚鈍,請二伯、三伯、孔明等日夜教導,授文傳武,指教為人。
自林從軍後,多加擢升提拔,屢屢委以重任,親信至極,更將二女一並婚娶與我。
主公恩深似海,義重如山,林雖萬死不能報也。
今聞蜀軍設水攻之計,林雖知主公吉有天佑,然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既知賊人奸計,林安能坐視?
為解主公之危,林又何惜此身!
林自知此戰凶險,恐十死無生,再不能為主公征戰陷陣,助主公匡扶漢室,成就大業。
遂將機密大事附于信中,林死之後,主公可以醋水浸泡,其字即顯。
密信字字機密,萬望主公私密觀閱,切不可傳與外人。
如此,林雖死,主公亦可得可保英雄為臂助,三興炎漢不遠矣。
請主公勿以林為念,珍重,保重,松齡長駐,福壽安康。
臣婿趙林再拜,謹呈。”
劉備閱罷,早已淚流滿面,雙手顫抖著翻出最後一塊絹布,其上是趙林寫與叔父趙雲及家眷的絕筆。
又將摔落于地的錦囊撿起,從中取出數片竹簡,其上無字,只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想來便是趙林信中所言的密信。
眾人看著劉備的動作,不知信中寫了什麼,龐統言道︰“主公,柏軒信中如何說?可有蜀軍虛實?”
法正見劉備墜淚不語,拱手問曰︰“主公,趙將軍可曾言明求援之事?”
劉備聞言,忽悲慟大哭曰︰“柏軒未曾提及戰事,只言...只言此戰凶險,恐無生路矣。”
言罷,顫抖著雙手,將趙林後兩封書信疊好,放進懷中,將第一封書信遞給龐統,泣曰︰
“柏軒為保備之安危,寧陷死地,以命相搏...柏軒若死,備若斷翼之雀,無爪之獸矣!”
言罷,疾行至魏延近前,下令道︰“吾即刻發兵去救柏軒,汝隨軍為向導,若是因路途不暢而致行軍慢了半分,必斬汝頭!”
魏延聞之,忙叩首道︰“罪將領命!”
言罷,便要下去準備,卻被龐統攔下。
“主公且慢!柏軒此去乃是為毀壞水壩,倘若此時出兵,一旦柏軒功成,大水傾覆之下,豈不全軍皆入魚腹耶!”
話音剛落,見劉備一雙淚目怒視而來,急續言道︰“主公可令魏延將軍率精銳走密道小路,如此雖不能救柏軒出重圍,或可解燃眉之急。
待派出斥侯探明水壩虛實,再舉大兵北上不遲。”
法正亦在一旁進言道︰“趙將軍本部精銳皆在武陽,主公可速命蠻兵之眾向東,沿山路奔襲資中,牽制城中守軍,蠻兵善攀山過澗,只須數日便可兵臨城下,必能緩解趙將軍之危。”
劉備聞言,思忖片刻,言道︰“爾等言之有理,既如此,便依計而行。”
言罷,又謂魏延曰︰“吾親領精銳走密道小路,文長隨軍指明水壩所在,事不宜遲,即刻出發。”
眾人聞言,皆勸劉備不可親身赴險。
奈何劉備執意要去,阻攔不住。
遂無奈進言,叫黃忠隨行保護,劉備從之。
另一頭,張松星夜兼程,未及見到馬超營寨,便被羌騎俘獲,押送面見馬超。
及入帳之時,帳外分列兩排刀斧手,帳內亦有十余人各持利刃,虎視眈眈。
張松見狀,昂首挺胸,大步入帳。
甫一入內,馬超安坐主位,馬岱、龐德分列下首。
馬超冷哼一聲,言道︰“汝便是魏延軍師,喚作張松?”
張松昂首道︰“在下便是張松張子喬,卻非魏延軍師,乃劉荊州麾下從事也。”
馬超聞言,冷笑道︰“我今為劉益州之臣,與汝分屬為敵,今日便斬汝頭顱,獻于劉益州,可解賊子反間計也!”
張松聞言,哈哈大笑,冷哼道︰“將軍既要尋死,松又何惜一頭顱?請速斬我之首!”
馬超聞言,怒道︰“汝安敢咒我!當真以為殺不得你!”
張松仰頭笑道︰“此非咒也,乃將軍不明大勢,自取滅亡,與松何干?”
馬超聞言更怒,言道︰“汝一腐儒,安敢妄言大勢!”
張松卻道︰“哼,我本好心救你,卻不想匹夫不足與謀,不必多言,可速斬我!”
馬超怒極點,正欲叫左右退出斬首,卻被馬岱攔下,附耳言語一番,不知說了什麼。
須臾,馬超似被說服,揮手屏退左右,言道︰“汝有何話說,快快道來。”
張松聞言,依舊仰頭冷笑,傲然道︰“听聞將軍乃馬伏波之後,便是如此行待客之禮?”
馬超聞言,無奈起身,親自為張松解開繩索,請入客席,又喚來親衛奉上濁酒。
張松先是入座,端起木碗飲了一杯,復起身拱手一禮,正色道︰“不才張松張子喬,見過將軍。”
馬超見狀,亦起身拱手還禮,二人方才安坐入席。
馬超言道︰“汝所言大勢者,何也?”
張松聞言,卻不直接回答,言道︰“將軍武勇,世所罕見,向日與漢賊曹操爭鋒,竟以烏合之眾殺得曹賊割袍斷須,想來昔日呂布亦不過如此。”
馬超聞言,不置可否,沉默不語。
張松又道︰“只可惜,將軍勇則勇矣,可征戰疆場,無往不利,卻非一路諸侯所能為也。”
馬超聞言,面色帶慍,仍不言語。
張松見狀,心中思忖,若不以言語激之,恐不易說服,遂轉移話題,直指要害。
“將軍大禍臨頭,尚不自知耶?”
馬超聞言,果然有反應,奇曰︰“吾有何禍?”
張松道︰“將軍與曹操有殺父之仇,兵敗害命之恨,北方無寸土可立足;
漢中張魯,久欲投曹賊,自不會接納將軍,東方無片瓦可遮身;
益州劉璋,昏庸無能之輩,龜縮成都而不能阻荊州之兵,早晚必失其地,不知屆時將軍如何自處?”
馬超聞言,暗暗嘆息一聲,言道︰“吾有精銳羌騎萬余,可助劉益州驅荊州之兵。”
張松聞言,笑曰︰“將軍何故自欺欺人?
目下劉璋恐怕早已視將軍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後快,將軍莫非果真要自尋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