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林使詐,騙過馬超,救出魏延部,合兵一處渡過湔水。
然此地東南西北皆有蜀軍城寨,並無可通大軍的坦途,又逢探得蜀軍于湔水上游築壩截流,欲以水攻之計覆滅劉備大軍。
趙林並不知劉備已率軍退回城池,尋機破解水攻,只道劉備大軍危矣,遂不謀生路,反而屯駐湔水河畔,欲先解劉備之危,再謀生路。
然五千余將士只有不足三千人尚有一戰之力,而且軍中糧草即便省吃儉用,亦只有七八日之用。
如此境地,可謂危在旦夕,要救劉備,則大軍十死無生矣。
大帳中,趙林挑燈觀圖,苦思而不得良策。
陳安手捧木碗入帳,躬身道︰“主公一日未曾用餐,先用些飯食吧。”
趙林聞言,放下燭火,揉了揉發酸的眼眶,接過陳安手中的木碗,見到碗中有數塊黑不溜秋的烤肉,頓時就沒了食欲,對陳安言道︰
“分與軍中傷重者食用吧,吾吃不下。”
陳安聞言,進言道︰“如今我軍四面皆敵,全賴主公主持大局,豈能不用餐食?”
趙林聞言,取出碗中干糧,言道︰“吾用些干糧便是,且把烤肉與傷重者分食。”
言罷,見陳安又要勸說,遂道︰“無需多言,去分給傷兵吧。”
陳安無奈,只能抱拳一禮,捧著木碗退出大帳。
趙林嘆息一聲,撕下一塊干糧塞進口中咀嚼,又端起燭火去看地圖。
白日里派出去的斥侯來報,言蜀軍築壩截流之地在資中城南三里處。
若要領兵突襲,破壞水壩,先要繞過牛 ,再繞過資中縣。
然兩地守軍頗多,恐不下兩萬人,且地勢平坦,附近草木不豐,若是日間行軍,恐不及繞城而過,便被守軍殺出城來攔住。
是以只能選擇夜間行軍,繞二城,突襲水壩。
只是...如此深入敵境,即便破壞了水壩,麾下五千余士卒又如何能逃出生天?
彼時大水傾覆于南,東西無路可走,若回軍向北,蜀軍必會攔路。
以兩千傷兵,三千疲憊之師,又如何能以寡擊眾,殺透重圍?
正思慮間,忽有一人掀開帳簾入內,趙林正煩悶之際,只道是陳安又來相勸,遂言道︰
“我著實吃不下,且把肉食分與傷兵便是。”
話音剛落,來人卻言道︰“柏軒賢弟,夜深矣,還在思慮水壩之事?”
趙林聞言,抬頭見是張松,急起身迎張松入座,嘆曰︰“子喬兄,主公危急,林縱身死,亦當竭力施救…
只是,這五千將士...”
張松聞言,亦嘆曰︰“若不去襲水壩,尚有一線生機,然主公或有傾覆之危。
若去攻打水壩,則五千將士入死地矣。
賢弟所思,兄豈能不知?”
趙林聞言,忽起身前行數步,抬手掀起帳簾,仰望星空,喃喃道︰“莫非這便是我的使命?”
張松听不真切,卻能感受到趙林已抱有死志,遂寬慰道︰“以賢弟之能,未必不能率眾殺出一條生路。”
趙林卻道︰“全軍覆沒,我縱獨活,又有何面目去見主公?”
言罷,仰望星空,淡然道︰“兩千傷兵不能上陣,我意留五百輕傷者屯扎此地,看顧重傷者,只帶兩千精銳奔襲水壩...”
話音未落,張松便問道︰“若毀了水壩,賢弟欲率眾何往?”
趙林道︰“哪也不去,死守水壩,待主公北進,我自轉危為安矣。”
張松道︰“水壩一旦破壞,大水傾覆向南,即便三五日便消弭,然道路泥濘難行,主公大軍行動不便,安能及時救援?”
趙林聞言,嘆曰︰“別無良策,只好如此。”
張松又問︰“即便堅守,我軍糧草只余七日,賢弟又如何能守得住!”
趙林聞言不語。
張松見狀,起身行至趙林近前,言道︰“不若賢弟親率精騎往南,去向主公報信...”
話音未落,趙林便搖了搖頭,言道︰“我自隨叔父雲投奔主公以來,久蒙恩惠...
四年前,我初入軍中,隨我叔父歷經大小數十戰,每戰必先,如今豈能臨陣脫逃?”
言罷,忽轉過身來,謂張松曰︰“子喬兄,我尚有一計,或能扭轉乾坤,不僅能解主公之威,更能立時連克二城!
只是...此計甚險,若事不協,萬事皆休矣。”
張松聞言,思忖一番,問曰︰“賢弟莫非是指馬超的羌騎?”
趙林頷首道︰“楊懷遠走,恐怕此時已返回成都,馬超先前救援不及,楊懷懷恨在心,必會狀告馬超反叛...”
張松頷首,順著趙林思路,續言道︰“如此一來,馬超雖有萬余羌騎,卻無立錐之地,若能說其投奔主公...”
“談何容易啊!”
趙林又長嘆一氣,言道︰“先前離間計,只能瞞得過他一時,料想此時必為其看透,我等又燒了他營寨輜重,奪了許多戰馬,馬超本就性烈如火,安能化解干戈?”
張松聞言,思忖一番,問道︰“听聞柏軒與馬超陣前結交,共飲三杯,以兄弟相稱...”
趙林聞言苦笑道︰“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難說服...”
張松卻不認同趙林說法,反而正色道︰“馬超新投劉璋,有何忠心可言?
柏軒不若手書一封,誠表歉意,再以厲害說之,未必不能使其來投主公。”
趙林道︰“我若親至,來回日久,若事不成,我軍糧草盡絕,進退不能,全軍覆沒矣。”
張松聞言,抬手指了指自己,言道︰“愚兄略有辯才,願持柏軒手書,親往說之。
如此,柏軒可依計進軍,奇襲水壩,若愚兄說得馬超來投,則領羌騎來救賢弟。
若愚兄說不得馬超,我兄弟二人同死便是。”
言罷,見趙林急忙拒絕,又打斷趙林,言道︰“軍中只有七日糧草,即便愚兄不為馬超所殺,亦早晚死于此地,如此又有何異?
不若舍命一搏,或許能得天佑。”
趙林豈能不知此理?
只是在他心中,張松如果留守營寨,此地依山傍水,隱于群山之間,未嘗不能活命。
然若去見馬超,一旦說降不成,必為馬超所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