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格列歐斯大人……我知道您也許會感到難以置信，不太願意相信蜜餅和骷髏腦袋的說辭，但是……”
一抹幽幽的藍色光芒從眼底消散。珍韶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露出有些疲憊的神情開口輕聲道。
“他們表示，有在地下塔爾塔洛斯親眼看到兩人勾結的畫面。而且我想事情或許就是這個樣子的……卡俄斯的同伙，恐怕就是倪克斯沒錯。”
“……為什麼你們都會認為這事和倪克斯有關?”
“……扎格列歐斯大人，事實上我認為這還算合理。而且如果蜜餅和骷髏腦袋說得全都屬實，那很多事情其實都能解釋得通。”
“你很討厭倪克斯嗎?”
“我只不過是通過現有的線索分析……”
“線索?哪來的線索?證據在哪里?我看不出今晚的事情和倪克斯有任何關聯。”
“您是沒看到，但是蜜餅和骷髏腦袋……”
“我還要再重復第三次嗎，拉其爾。我說，我，可，沒，親，眼，看，到。”
唉……
雖然這會兒扎格列歐斯大人說話時的語氣依舊平和，但珍韶已經明顯感受到了……他生氣了。或許馬上就會爆發。這回可就不是鬧著玩兒了的，是真真正正來自冥界王子扎格列歐斯的憤怒了。
先前珍韶憑借自己的想象亂扣帽子，把帽子給扣到了修普諾斯的身上時，扎格列歐斯大人都沒有如眼前這般極端的情緒，反而還覺得自己很聰明。
他果然……和倪克斯阿姨的關系十分親密。甚至還有可能……扎格列歐斯大人其實也是受害者之一。
像是珍夜，以及自己這般的受害者……然而他所表現出的樣子並不像是被倪克斯狠狠pua過了……他現在，只不過是在維護倪克斯阿姨而已。
至于為什麼要維護……只不過是因為關系好吧。只不過是因為，扎格列歐斯想要維護這個如同他母親一般的女人。
而且的確……就算是現在，珍韶在剛才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會兒過後，甚至都能夠篤定，卡俄斯的同伙十有八九就是倪克斯了……他此刻，卻是也沒法拿出啥能讓扎格列歐斯大人信服的證據。
真是可惜……即便是已經知道了真相，眼前最有能力了結這場鬧劇的大人，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法相信自己。
既然這樣的話。
“……啪。”
一個小玩意突然被小拉其爾給拋了過來。饒是扎格列歐斯這會兒還在氣頭上，也是條件反射般的伸手接住。
這是……一個小小的，和藍牙耳機似的玩意。似乎就是曉裊還有那些牛頭馬面們今晚在任務期間佩戴的……某種特定的通訊工具。
“用這個能聯系到其他參加了今晚任務的牛頭馬面們。如果你不管是發消息還是打電話，卻還是怎麼著都沒法聯系到你心心念念的卓曉裊的話……那我建議你可以試試這個。使用的方法也簡單，心里想著她再去按這上頭的小按鈕就好了。”
“……什麼意思?”
“我或許理解了事實的真相，卻是沒法傳達給你，也沒法讓你去相信，真是有點可惜。所以我放棄了。接下來，我打算要自己行動了，扎格列歐斯。現在暴走的咪咪也已經逃進了結界里頭了，你八成是管不了了。所以接下來，請你去找些別的事情做吧。”
他原來早就認出來那頭妖獸就是咪咪了……
而且尊敬的稱謂也消失了……小拉其爾對自己的態度突然發生了很大的轉變。直到這個時候，扎格列歐斯才反應過來……自己先前一開始的時候，為啥沒去糾正她呢……她可以喊自己叫做扎格，也可以喊自己叫做扎格叔叔……但若是喊扎格列歐斯大人的話，就會顯得相當有距離感……
“哈……拉其爾，你別發脾氣呀。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就把帽子扣在倪克斯的腦袋上不太好……我確實听了不太舒服。畢竟我和倪克斯……”
“證據?證據我的確是沒有，但是我有經驗。”
“……經驗?”
沒錯，就是經驗。作為一位受害者的經驗。
珍韶聞言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知不覺間，就跟扎格列歐斯拉開了相當程度的一段距離。
“扎格列歐斯。我要是告訴你，我曾經被你所深深信賴的倪克斯毫不留情的傷害過，控制過的話，那你會相信我嗎?”
“……”
“好吧，我也的確是真的沒有證據。我唯有的，只是腦海里曾經那些讓我痛苦到不能自已的回憶而已。那麼……我們就此別過吧。感謝你的保護，扎格列歐斯。隨帶一提，我沒有生氣你的氣哦。說真的。”
珍韶說完就轉過身去，朝著那堵透明的牆里頭的蜜餅和骨頭走去。
“哈?那咋回事啊突然間……你還是跟我說說吧！為什麼突然要這個樣子?咱先前不是聊得還挺好的嗎！而且要知道……”
“其實，我只是在想……”
珍韶話還沒有說完，整個身子就沒入了那透明的，扎格列歐斯無法穿透的牆。自然而然的，他猶如自言自語般說出的話也沒能落入扎格列歐斯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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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牆里頭的蜜餅和骨頭可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有沒有可能倪克斯才是主謀，卡俄斯只是共犯。如果將倪克斯擺在幕後主使的位置上，那麼我想……”
“ ！”
聞聲珍韶微微扭過頭，就見到了此刻在結界外，露出十分焦急神態的扎格列歐斯。他似乎並不想讓自己離開。
“我想他們的目的，恐怕就不只是單純的想要將克諾洛斯劫走。劫走克諾洛斯只是卡俄斯的目標，卻並非倪克斯的目標。雖然不排除倪克斯本沒有目標，僅是為了幫助卡俄斯達成目的的可能性……但我還是覺得這樣的假設不太合理。”
他在說什麼?為什麼不讓自己听到?
“以卡俄斯的能力，完全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發動擾亂整個海城地府的暴亂事件。只需要派出些稍微強大一些的，類似于奇美拉的妖獸，便可輕易達到調虎離山的目的。”
“汪唔……小拉其爾，你這些話，是在說給我們听嗎?”
蜜餅聞言愣了好一會才指著自己有些不自信道。
“這些雜魚放過來也很好處理，沒法惹出什麼像樣的動靜。因為他們很弱，或許他們清醒的時候本來就已經很弱了，此刻甚至還陷入了被倪克斯操控的狀態，沒準會更加弱。但是，他們數量很多，多得離譜，多得充斥了今夜海城地府的每一個大街小巷。”
珍韶眼楮望著牆外頭听不到他聲音的扎格列歐斯，也沒有搭理剛才向他發問的蜜餅，仍舊在自顧自的說著。
“那麼如果非要解釋這幫數量龐大的雜魚為何都分散開位置被放了過來，那恐怕唯有一種假設才說得通。那就是，倪克斯她希望在今夜的海城地府里頭找到某個東西。又或者說，是某個人。”
“原來是這樣嗎?呃……好像的確是啊……那麼多的無救之魂，若是利用控制的能力讓他們集中在某個位置形成有規模的隊伍，杜絕他們自相殘殺的行為，再以一定的路線要求他們前進，破壞……那其實對海城地府來說，也真是個不小的麻煩啊。但是倪克斯卻沒有選擇這麼做……”
這個聲音是……好熟悉。
珍韶聞言終于望向蜜餅和那骷髏腦袋……因為剛才那番與自己一同分析的話，就是由這骷髏腦袋開口說出來的。
看不出來啊……明明連腦子這種玩意都沒有了，卻是還挺聰明的。
“畢竟事實就是這個樣子的，對吧。幾乎沒有啥像樣破壞能力和單兵作戰能力的雜魚滿地亂爬，如果只是為了調虎離山，那的確是顯得有些可笑了。別說牛頭馬面了，我覺得一般市民要是會點法術，其實也能夠整死那麼一兩個。所以我推斷，他們今晚會出現的原因，就是因為倪克斯想要依靠他們去找人。”
“那……小拉其爾，你覺得倪克斯今晚，是希望依靠這些無救之魂在海城地府找誰呢?”
珍韶聞言，望著一臉天真無邪，但眼神相當好奇的蜜餅，卻是突然捂著小嘴冷不丁的笑了一聲。
“這個嘛，不重要……對了蜜餅，還有你。”
“你可以叫我骨頭，珍夜的女兒。”
骨頭上下顎一開一合，發出了讓珍韶感到無比熟悉的男聲。
這個聲音……到底咋回事嘛。莫名和自家那大傻子好像啊。
“都行吧……總之接下來請多多關照了，因為我們得一塊行動一段時間了。接下來我們都有可能遭遇危險，所以還是盡量不要落單的好。”
“誒?那扎格怎麼辦！”
“非要說的話扎格其實也沒落單……畢竟外頭還趴了只奇美拉呢。”
“而且扎格列歐斯很厲害，我們完全沒必要去擔心他。”
“ ！ ！ ！”
這仨背著我和奇美拉在里頭哇啦哇啦的聊些啥呢！
此時牆外的扎格列歐斯還在用力拍打著這堵透明的牆。
一會兒又是用瓦拉塔戳，又是高高躍起然後使用騎士飛踢的……絞盡腦汁的想給它整壞咯，結果這玩意就是堅硬得很啊！完全沒法撼動分毫！
該死……想要陪在拉其爾的身邊。
……他莫名其妙有了種不好的預感。他感覺拉其爾這會兒是要去做傻事。偏偏這堵該死的牆很礙事……完事了自己剛才還不分青紅皂白反駁她的想法，惹得她有些不高興了，最終只能眼睜睜是看她進到了里面去，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很快，眼前的拉其爾，蜜餅，還有骨頭……似乎是已經商量好了似的。接著蜜餅便抱著骨頭的腦袋，貼著牆，對著外頭的自己露出了有些歉意的表情。
「zag，bye bye。」
食指在透明的牆上劃下了這樣的軌跡，緊接著，兩人轉過身，就朝著已經走了有一段路的小拉其爾奔去。
啊?
不是……你們真的就將可憐又無助的冥界王子扎格列歐斯拋下不顧了?就這麼水靈靈的走了?
自己被拋棄了?還是被兄弟的小女兒，帶著自家的小狗，和自己的發小，一塊給拋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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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太痛了。
這會兒扎格列歐斯終于停下了試圖打破這堵透明的牆的操作，只是露出了木訥的眼神一屁股靠著牆坐在了地上。
這下好了……陪著自己的就只剩下這奇美拉了。雖說原本沒多喜歡它，但這會兒瞅著卻也有些眉清目秀了……唉。
咪咪自己也完全管不了了。而且見拉其爾那氣勢和堅定不移的步伐，她恐怕是想要自己去管。
這還不算完……拉其爾她似乎還打算去做一些別的事情。做一些危險的，不願意告訴自己的事情。
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啊……嘖……
不過……話說現在自己手頭上有這玩意呢。
扎格列歐斯攤開手掌，剛剛拉其爾拋給自己的通訊工具就靜靜的躺在上面。
……不用白不用。先向曉裊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吧……既然咪咪和奇美拉的動向自己全都清楚，那麼曉裊，大概率是沒事的。
“……嘟。”
戴上耳機後，扎格列歐斯按照拉其爾先前教給自己的方法，然後按了下上頭的小按鈕。很快，一陣雜亂的電音便傳入了扎格列歐斯的耳朵。
“喂……曉裊嗎?”
“……”
“曉裊，我是扎格列歐斯。你那邊現在的情況如何，還好嗎?”
“……還，好。”
很快，扎格列歐斯便听到了耳機那頭傳來的，有些朦朧不清，斷斷續續的回答……但這的確是曉裊的聲音沒錯。
她果然沒事啊。
“我開心你沒遭遇什麼危險。話說你現在的位置，是不是就在閻王殿的附近?”
“我恰好，在，里頭呢。”
“那就最好不過了。曉裊，接下來我有事情要向你交代。其實本來我是打算要自己去管這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你們海城地府閻王殿周圍出現了那麼一堵透明的，堅硬的牆……我沒法穿過它。所以就只能委托你去替我……”
“那個牆，是，穹頂，結界，法術。能夠將海城地府的，外來者，全都擋在結界的外頭。如果已經進來了的話，就會被困在里頭。”
“原來如此。難怪拉其爾她能夠自由進出……嗯，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就是和這孩子有關的。”
“拉其爾?”
“……就是珍韶。你們海城地府的珍韶。白色的長發，臉長得特別漂亮的那個小女孩呀。”
“噢，我明白了。請，說吧。”
……怎麼感覺曉裊的聲音听上去有點奇怪呢?說話也是磕磕巴巴的。
“先等會嗷，我先看一眼手機上的導航地圖……曉裊。我現在身處的位置是……海城地府小東門街道街尾，這里有紅綠燈和十字路口。路邊有一家名字很奇怪的服裝店，叫‘李奶奶的秋褲’。”
“好的，請繼續說。”
“我是在這附近和珍韶分開的。因為我剛才情緒有些激動，老是打斷她的話茬，所以被她討厭了……唉。然後呢，前不久暴走的三頭地獄犬咪咪還從這條街道逃進了……嗯?！”
扎格列歐斯越看這導航越覺得不對頭。
他先前以為是自己被這個所謂的穹頂結界術式給攔在了閻王殿的外頭……而小拉其爾和蜜餅，還有骨頭，則是在牆的另一面，即通向閻王殿的里頭。
但是這會兒一看導航……就發覺不對勁了。
以剛剛咪咪剛才朝著街尾一路狂奔的方向來推斷的話……那不對勁啊！應該說是咪咪剛才順著這條道，逃到了這結界的外頭才對！換句話說，它剛才，是朝著閻王殿相反方向的街道一路狂奔……
所以……原來是自己被關在了里頭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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