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藤四郎,一個被詛咒扭曲、被命運玩弄、最終在絕望中走向極端的付喪神,無疑是最完美的祭品。
在時政的嘴里他的“惡行”被無限放大、渲染。
而真正的罪惡源頭,卻被巧妙地掩蓋在權力的帷幕之後,甚至被洗白。
這審判,不過是一場盛大的表演,一場用他的尸骨來裝點時政“公正”與“強大”的獻祭儀式。
當審判長最後以洪亮的聲音喝問︰“被告秋田藤四郎,對于上述所有指控,你是否認罪?”時,整個法庭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鏡頭,都聚焦在那個小小的身影上。
秋田緩緩地完全抬起了頭,他沒有看審判長,沒有看旁听席上那些或憤怒、或好奇、或憐憫的目光。
他的視線,似乎穿過了冰冷的石壁,投向了某個虛無的遠方。
然後,他張開了嘴,用一種清晰、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解脫感的語調,清晰地回答道︰
“是。我認罪。”
“所有指控,全部屬實。”
“轟——!”旁听席瞬間炸開了鍋!驚愕、嘩然、難以置信的議論聲浪席卷了整個法庭。
連高台上的審判官們都露出了意料之中卻又難掩一絲放松的神情。如此順利的認罪,正是他們最想要的結果。
然而,秋田的下一句話,卻讓所有的喧囂戛然而止。
他依舊平靜地看著前方,仿佛在自言自語,聲音卻清晰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我承認你們強加給我的一切。但這虛假的審判,這被粉飾的真相,這骯髒的交易……真是令人作嘔。”
話音落下的瞬間,異變陡生!
束縛在秋田手腕上的靈力鐐銬,發出了刺耳的悲鳴,然後寸寸碎裂,化為點點黯淡的靈光消散!
一股強大而陰冷的、不屬于生者的氣息猛地從他瘦小的身體內爆發出來!
在無數雙驚恐、駭然的目光注視下,站在被告席上的“秋田藤四郎”的身體,開始發生令人毛骨悚然的變化。
他的皮膚,如同被強酸腐蝕般,迅速地失去光澤,變得灰敗、干枯、皸裂。
一塊塊皮肉,像是失去了粘附力,開始從骨骼上剝離、脫落!
有的地方,灰白色的、帶著陳舊血污的骨頭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他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一只眼球甚至因為支撐組織的腐爛而微微凸出眼眶,搖搖欲墜!
曾經柔軟的粉色發絲,此刻如同枯草般纏繞在裸露的有凹陷的頭骨上。
濃烈的、混合著血腥和腐爛的惡臭,瞬間彌漫了整個莊嚴的法庭!有人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
這是……亡靈重現其死亡時最慘烈、最不堪模樣的具象化!
這是秋田藤四郎他那飽受折磨、早已破碎不堪的靈魂殘影……
此刻正以他最不願示人、最痛苦不堪的姿態,赤裸裸地、無比真實地呈現在時之政府最高審判庭的眾目睽睽之下。
正在迅速崩解、腐爛的“身體”,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動著幾乎要掉下來的頭顱。
用那只尚算完好的眼楮,掃視著高台上臉色煞白、渾身僵硬的審判官們,掃視著旁听席上那些驚恐萬狀、嘔吐不止的“觀眾”。
那只眼楮里,沒有了之前的嘲弄,只剩下一種穿透靈魂的悲涼和……熱烈的期盼。
他張了張嘴,暴露在外的喉骨和氣管發出 的漏風聲,仿佛想說什麼。
但最終,他沒有發出任何有意義的音節。只粘連著腐肉的顎骨,輕微地開合了一下。
他看向虛空的位置,目光仿佛穿過了空間看到了那座本丸中,站到刀解池上的退。
……
“秋田……”退站在刀解池邊,呢喃著他的名字,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等一期他們發現時已經晚了,退已經兵解……
一期僵硬的把退的碎片撈出來,包裹好,然後帶著退來到審判庭。
秋田看到一期時,眼中爆發出無限的期盼。
一期看著秋田此時的模樣,心里痛極了。
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要退去跳刀解池。”
秋田听到退跳刀解池後,心雀躍的好像插上了翅膀要飛起來一樣。
“一期尼,退退來找我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不會分開……”
“秋田,退不會來找你,他只會回歸本靈。”
一期一字一句的說道,秋田剛剛還雀躍的心,此刻宛如被狠狠插了一刀。
他大聲的反駁著一期,“不可能!!退答應我了,他會來找我的!他會來的!!!”
“所有刀劍分靈死亡都會回歸本靈,除了特殊的存在,而退並不特殊。”
一期親手打碎了秋田的夢,秋田收起自己可怖的模樣。
他又變回了那個可愛的小短刀,他看著一期眼眶通紅,“你騙我,我也不特殊!我只是一把普通的短刀,我為什麼不能回本靈。”
一期蹲下身,看著秋田說︰“因為秋田被詛咒,被封印了不是嗎?秋田忘記了嗎,這是你親口和我說的。”
秋田茫然的看著一期一振半晌後,猛的後退一步。
“你不是一期尼,一期尼不會這樣傷害我的。”
“秋田,我不會傷害你,可前提是你沒有傷害你的兄弟們。”
秋田愣愣的看著一期一振,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了很久以前……
‘秋田,為什麼要說謊!為什麼要幫助他傷害我們!我們……不是兄弟嗎……’
‘秋田……沒關系的,我知道這不是秋田的本意,別怕我帶你出去。’
‘秋田對不起,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了,別怕我只是先一步去彼岸等著你們而已。’
‘秋田,身為受害者,我可不允許身為幫凶的你,這麼快來見我們。
‘……怎麼也要好好活著贖完你的罪再來。’
真的嗎?我會好好贖罪的!
‘……開玩笑的傻瓜,我怎麼會怪我身不由己的弟弟呢。不需要贖罪,要好好生活,要幸福的……’
“退呢……”
一期將退的碎片遞過去,秋田接過碎片。
一滴淚砸在了碎片上,發出瑩瑩白光。
一期看著一滴滴淚從秋田的眼中冒出,他心痛難忍,但卻沒有阻止。
鬼不會流淚,除非他們悲痛至極,靈魂才會化作淚水落下。
只是……他們淚流多了,魂也就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