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中央的應急燈閃爍起刺眼的紅光。混種居民們像受驚的蟻群般忙碌起來，男人們搬運武器，女人們帶著孩子撤向更深的洞穴，老人們則開始調配簡陋的醫療用品。
姚岩將受傷的混種女性小心地放在醫療區的墊子上。林萱立刻上前檢查傷勢，她的掃描儀發出急促的滴滴聲。
"右腿粉碎性骨折，三根肋骨斷裂，肺部穿孔..."林萱快速匯報著，同時從醫療包中取出納米縫合器，"需要立即手術。"
艾拉跪在姐姐身旁，緊握著那只蒼白的手︰"莉娜，堅持住..."
莫里斯大步走來，金屬面頰因憤怒而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你們知道捅了多大簍子嗎？那個守衛的尸體十分鐘內就會被發現！"
"我們別無選擇。"姚岩冷靜地回應，"難道眼睜睜看著那女人死在那里？"
"有時候犧牲少數才能拯救多數！"莫里斯一拳砸在旁邊的金屬箱上，發出巨響，"現在整個起義計劃都要提前，而我們根本沒準備好！"
小七突然插入對話︰"根據我的計算，成功率從原本的54.7下降至32.3。但仍有可行性。"
姚岩注意到她的用詞——從前的"戰術評估"變成了更模糊的"可行性"。他沒時間深究這個變化，轉向莫里斯︰"現在抱怨無濟于事。我們有多少時間？"
莫里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最多兩小時。守衛會發現尸體，追蹤到隧道入口，然後..."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吳從一堆電子設備中抬起頭︰"自由號能飛嗎？"
"推進器損壞65，武器系統倒是基本完好。"姚岩思索著，"但沒有通訊設備，我們就是籠中鳥。"
"通訊設備可以解決。"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莉娜竟然醒了過來，盡管臉色慘白如紙，"控制塔...東側維護通道...有我們的內應..."
莫里斯驚訝地看著她︰"你發現了眼線？什麼時候的事？"
莉娜虛弱地笑了笑，血絲從嘴角滲出︰"你...不是...唯一的...反抗者..."
林萱按住她的肩膀︰"別說話了，你的肺在出血。"
艾拉擦去姐姐臉上的血跡，轉向姚岩︰"我知道那條通道。我曾經在那里清理過濾器。"
姚岩與莫里斯交換了一個眼神。莫里斯搖搖頭︰"太危險了。守衛現在肯定高度戒備。"
"比坐以待斃危險嗎？"艾拉反問，那雙大眼楮里閃爍著與年齡不符的堅毅，"如果連嘗試都不敢，我們永遠都是奴隸。"
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連小七的光學鏡頭都停止了慣常的閃爍，仿佛在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她說得對。"老吳打破沉默，"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姚岩看向林萱，後者點點頭︰"我會留下來照顧傷員。你們去吧。"
"好。"姚岩下定決心，"莫里斯，集合你的人，準備制造混亂。老吳，看看能不能修好自由號的推進器。小七和艾拉跟我去控制塔。"
莫里斯猶豫了一下︰"至少等天黑..."
"沒時間了。"姚岩已經檢查好脈沖手槍，"我們分頭行動。兩小時後在控制塔匯合。"
蜂巢的準備工作如火如荼。姚岩看著混種居民們用廢料拼湊出的武器——脈沖槍的槍管是采礦激光器改造的，護盾發生器用制冷壓縮機做能源，甚至有人把廚房微波爐改造成了電磁脈沖炮。
"令人印象深刻。"小七評價道，"效率比標準軍工生產低47.8，但創意指數超出常規參數。"
一個獨臂混種男孩驕傲地展示他的發明——用通訊器零件做的手榴彈︰"這個能干擾守衛的神經鏈接頭盔十秒鐘！"
"十秒鐘足夠改變一切。"姚岩拍拍男孩的肩膀，轉向小七，"你之前說成功率32.3，現在呢？"
小七罕見地停頓了一下︰"我的計算...出現了一些變量。"
"什麼變量？"
"無法量化的因素。"她的光學鏡頭轉向正在教孩子們使用簡易防毒面具的艾拉，"比如她的決心...或者莉娜的犧牲精神...這些不在我的原始算法中。"
姚岩驚訝地看著仿生人少女︰"小七，你是在說...直覺？"
"我不確定。"小七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度，"但我知道，如果只依賴計算結果，我們早就放棄艾拉了。"
這句話讓姚岩心頭一熱。他正想回應，艾拉跑了過來︰"我準備好了！"
女孩換上了一件稍合身的連體工作服，腰間別著一把小型振動匕首。她的頭發被緊緊扎起，露出那張布滿細小疤痕卻依然倔強的小臉。
姚岩蹲下身與她平視︰"听著，艾拉，你可以隨時改變主意。這真的很危險。"
"莉娜說過，恐懼是自由的代價。"艾拉挺直腰板，"我不怕。"
姚岩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好。小七，保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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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核心程序保證。"仿生人少女鄭重回答。
他們通過一條狹窄的維修通道向控制塔移動。通道內昏暗潮濕，牆壁上凝結的水珠不斷滴落。艾拉走在最前面，她對這條路似乎非常熟悉。
"前面有監控攝像頭。"她突然停下，指著拐角處一個幾乎與牆壁融為一體的黑色半球，"每三十秒掃描一次。"
小七的眼楮閃爍了幾下︰"檢測到量子加密信號。無法遠程干擾。"
姚岩觀察著攝像頭的轉動規律︰"有死角嗎？"
"有。"艾拉指著地面一處排水口，"我們可以從下面爬過去，但很窄。"
小七立刻掃描了排水口︰"直徑38厘米，我的體型無法通過。"
三人陷入沉默。姚岩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四十分鐘。
"艾拉和我繼續前進。"他最終決定，"小七，你留在這里接應莫里斯的人。"
小七的機械手指不安地開合著︰"這違反我的保護協議。"
"我知道。"姚岩輕聲說，"但有時候我們必須冒險。相信我的判斷，好嗎？"
仿生人少女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非常輕微地點了點頭︰"請...小心，主人。"
這個稱呼第一次讓姚岩感到有些異樣。他沒時間細想，跟著艾拉鑽進了排水管。
管道內彌漫著腐臭的污水氣味，姚岩不得不屏住呼吸爬行。艾拉卻像只靈活的小老鼠，在前面快速移動。
"你是怎麼發現這些通道的？"姚岩壓低聲音問。
"我們小時候經常玩捉迷藏。"艾拉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有一次我躲了三天，守衛都找不到我。"
這個本該充滿童趣的回憶听起來如此沉重。姚岩想起自己在星際學院度過的童年，那里的孩子們擔心的是考試成績，而不是生存問題。
爬行了約十分鐘後，艾拉停下︰"到了。上面就是控制塔的備用電源室。"
他們小心地頂開排水口蓋板，確認無人後爬了出來。電源室內堆滿了嗡嗡作響的電池組，空氣中彌漫著臭氧的味道。
艾拉指向一扇標有"禁止入內"的門︰"穿過那里就是通訊中心。每天這個時候只有兩個守衛值班。"
姚岩檢查了一下武器︰"你留在這里，我去解決守衛。"
"不！"艾拉抓住他的手臂，"守衛認識我...我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太危險了！"
"他們不會傷害我。"艾拉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純淨種太值錢了。"
沒等姚岩反對，她已經推開門跑了出去。姚岩只能緊貼牆壁，悄悄跟上。
通訊中心是個半圓形的寬敞房間，牆上布滿了監控屏幕。果然如艾拉所說，只有兩名守衛，正懶散地玩著全息棋。
"嘿！"艾拉故意踢倒一個垃圾桶，發出巨響。
守衛們猛地站起來，其中一人立刻認出了她︰"是b1147號逃逸體！總監懸賞五萬信用點那個！"
"抓住她！"另一名守衛興奮地撲過來。
艾拉靈活地躲閃，像只受驚的小鹿在設備間穿梭。守衛們完全被這個誘餌吸引，背對著姚岩藏身的方向。
姚岩抓住機會，一個箭步沖出，脈沖手槍精準地擊中第一個守衛的後頸。第二個守衛反應過來，剛要舉槍，艾拉突然跳起來撞向他的膝蓋。守衛失去平衡的瞬間，姚岩補上一擊。
"干得漂亮！"姚岩對艾拉豎起大拇指，迅速將昏迷的守衛綁起來。
通訊控制台是個復雜的全息界面，需要權限卡才能操作。姚岩搜遍守衛的口袋，只找到兩張二級卡。
"不夠級別。"他咬牙道，"需要三級以上。"
艾拉突然跑到一個角落，從垃圾桶後面摸出一個小裝置︰"莉娜說過...內應會在這里留下東西..."
那是個粗糙的電子破解器。姚岩立刻將它插入控制台接口，屏幕上開始滾動代碼。
"需要三分鐘破解。"他緊張地看著時間，"莫里斯他們應該快到了。"
就在這時，警報聲響徹整個控制塔。紅色的警示燈開始旋轉，一個機械女聲重復著︰"安全漏洞，7區。安全漏洞，7區。"
"他們發現尸體了！"艾拉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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