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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只只的第一反應只有逃。胡亂裹了件外套,摸著黑把房間里所有看起來像是屬于自己的東西揣好抱在懷里,拎著鞋溜得飛快。
唯一的意料之外的是,走之前她不知哪根弦搭錯了,竟掏出手機給周子翼拍了張照。
照片里閉著眼酣睡的人,比平時溫和乖順太多,倒真像個人偶娃娃似的。
宿舍暫時回不去,路只只抱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念頭,在樓上又開了間房。前台看她的眼神古怪得很,她卻顧不上那麼多了。
進了新房間,她奢侈地叫人送了套干淨衣服來。直到整個人埋進浴缸,緊繃的神經才徹底放松。掬了幾捧水撲在臉上,她開始拼命回想昨晚的事……
明明是和李開、方雅他們去了附近新開的酒吧,前半段店里靜得沒幾個人。
大概到了十點,事情才慢慢變了樣,好像是……路只只用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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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十點半左右,方曉雅那個叫“李狗”的朋友——李澈,帶著一群人出現在酒吧門口。他先跟店長打了招呼,又加了三打酒,才領著三個人過來拼了桌。
可周子翼呢?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路只只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記憶里依舊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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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掉的水順著臉頰往下淌,路只只盯著浴缸里晃蕩的水波發愣——拼桌之後的事像被蒙上了一層霧,只記得李澈那群人鬧得厲害,骰子聲、劃拳聲混著音樂往耳朵里灌。
李開是喝的最多的那個,半場的時候就歪在沙發睡得昏昏沉沉。
方曉雅幾次湊近她耳邊喊“只只少喝點”,可後來不知是誰總往她杯里添酒,玻璃酒杯踫在一起的脆響,倒成了記憶里最後清晰的聲音。
她猛地從浴缸里坐起來,水濺得滿地都是。不對,拼桌的明明是李澈和他帶的三個人,里面根本沒有周子翼的影子。他總不能是憑空冒出來的吧?!
路只只裹著浴巾坐在床邊,莫名得又翻出手機點開那張偷拍照,人心虛時看什麼都晃眼,總覺得屏幕里的人睫毛在顫。
她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忽然想起什麼,飛快地點開微信找方曉雅。
消息框輸了又刪,“昨晚周子翼在嗎”,這幾個字打了三遍。
最後還是換成了,“醒了嗎?昨晚喝斷片了,後來沒出什麼事吧?”
發送鍵剛按下去,手機就震了震,是方曉雅的回復,“剛醒!你沒事吧?昨晚你後來跟人走了啊,我還想問你呢!”
路只只的心“咯 ”一下,指尖都涼了,“跟人走了?跟誰?”
那邊隔了半分鐘才回,“沒看清臉,就記得穿的花里胡哨的,你靠在那人身上晃過來晃過去得走,我們喊你你還擺手說沒事……怎麼了?不是你認識的人?”
花里胡哨……路只只攥著手機,倒吸了口氣,答案未免太清晰了,難道除了周子翼哪個男的穿著會用花里胡哨形容?
她抬頭看向窗外,天已經亮透了,陽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細光——原來不是憑空出現,是她自己跟著人走的?可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她怎麼就跟著周子翼走了?
正發愣,手機突然震了——新短信,備注赫然是“周子翼”。她什麼時候又加了他的號碼?
昨晚……不會真的……路只只猛地站起來沖去浴室,掀開浴巾對著鏡子一寸寸檢查,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看樣子沒發生什麼?可腰怎麼這麼酸?身上確實沒痕跡,可一活動,渾身都透著散架似的疼。
她眯眼點開消息,周子翼的話透著股古怪,“你這會在學校嗎?”
難道……周子翼也斷片了?
不對啊,就算斷片,怎麼連她的號碼都加上了?路只只嘆口氣,實在摸不透他的意思,干脆回了個“?”。
電話立刻打了過來。
“只只?是……路只只嗎?”
路只只挑了挑眉,把手機往耳邊遠挪了些——周子翼不是裝的,他是真斷片了,而且大概率只殘留了零星半點記憶。
“周子翼,你從哪兒弄來的我號碼?”她決定裝瘋賣傻,真不想因為一場烏龍,就和他莫名其妙綁在一起。
“我說……是夢里夢到的,你信嗎?”電話那頭,周子翼的聲音又啞又無奈,听著也和她一樣,還沒徹底反應過昨晚的事。
路只只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語氣里藏著點沒好氣,“你覺得我信嗎?周子翼,編瞎話也走點心。”
電話那頭靜了兩秒,沒了平時的嗤笑,只有輕輕的呼吸聲,混著點指尖攥緊手機的細微聲響,“沒編……”他聲音啞得更明顯,調子軟了下來,沒了半分往日的硬氣,“昨天晚上,就是你吧,只只……”頓了頓,他語氣里添了幾分小心翼翼的不確定,“手機號應該是我昨晚跟你要的。”
“什麼昨天晚上不昨天晚上的,”路只只梗著嗓子決定繼續含糊過去。
“路只只,你現在在哪?”周子翼聲音清啞,見另一頭好久沒聲音,他又問,“路只只,我們,一定得這樣嗎?”
“什麼樣?”路只只裹緊了浴袍,心里升騰起一股又酸又澀的癢意,燥得嗓子發干。
“你是不是恨我?還是……”電話那頭周子翼聲音一頓,過了一會突然拔高,“我就想問問,路只只,你到底有完沒完,到底要怎麼消氣?!”
“……”路只只揉了揉耳朵,“周子翼,你突然抽什麼瘋?”
“路只只!昨晚分明就是你!你不想負責就算了,你把我衣服順走是出于什麼心理?!”周子翼幾句話砸下來,路只只忽然就慌張的開了浴室門去看自己剛剛抱走的那袋衣服。
“……”路只只傻了,怪不得剛才前台那姐姐老看她,周子翼的褲子……在她這里,這怎麼好意思承認,“周子翼,誰順你衣服了,誰知道你昨晚跟誰鬼混,我人在學校呢!”
“絕了都!有意思嗎?路只只!你是不是非要我把枕頭上這幾根毛拿去做個什麼dna檢測?!”剛剛還拿不準的周子翼听了這幾句話簡直士氣大漲,就差把腦袋伸進手機里了。
“……”路只只默默吸了吸鼻子,她真的不可能一根頭發都不掉,電視劇里演的不被發現明顯就是導演讓的,這擱現實生活,分明就只剩尷尬。
“褲子還我,我就在這等你,”周子翼很快掛了電話。
“我沒……”拿,好無力的我沒拿,周子翼明顯知道她要說什麼,根本不听。
路只只無力的抱著腦袋哀嚎,平靜的生活里為什麼總要發生點荒謬的事,發生就發生了,為什麼結果根本不顧她的臉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