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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翼想了很多種辦法道歉,最後選了最離譜也最不靠譜的辦法,他其實有預感,只只不會原諒。
但好在,第七天的時候,路只只叫住了他。
再往前翻六天,他試過站在她宿舍樓下等,路只只會直接從他面前走過,一絲停頓都沒有。
他還試過拜托別人送東西給她,路只只直接連袋子一起將東西放在無人的窗台。
他無奈選擇一次又一次送她上課,說得難听點,和跟蹤沒什麼區別,路只只根本不搭理他。
這是第七天的時候,路只只挑明了叫他,似乎打算徹底決裂,事實也如此。
周子翼後悔,後悔又害怕,可後悔沒有用,害怕也沒有用。
他後知後覺路只只不是不在乎他,原來她認為他在鬧著玩,她覺得他耍了她,他在拿她當樂子?
周子翼百口莫辯,他想說是老周,是老周逼得他毫無辦法。
可真的是嗎?他就是在找借口,他分不清自己更在乎哪一種感情,是未曾見面的母親,還是夢幻般的初戀,其實哪個都不真實,哪個都縹緲,哪個周子翼都無法真的剖開去看。
他不敢,相較于愛情親情,友情更讓他覺得踏實,他什麼都不需要顧及,只要做自己就好。
周子翼不願意失去對自己的掌控,路只只于他,太夢幻了,從初遇就如此,直到最後一次。
家長會前一晚,周子翼在同路只只講電話,電話亭信號一般,他開口的第一句一直都是,“听得到我講話嘛?”
“听到啦听到啦,”然後路只只會如此答復。
三枚硬幣的通話時間說不上太長,快到時間時,路只只會問,“我要掛啦?”
“只只,”周子翼握緊了手機,坐在沙發角落將抱枕按在懷里,“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想要的?”路只只覺得這話題好突然,她站在電話亭里往外看,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她,“不知道,一時也想不起來。”
就是這句話,周子翼低垂著頭,他其實那會問的時候就想到這樣的回答。
路只只不是什麼也不缺,她是什麼都不要,她太平淡了,周子翼沒由來的失落,路只只什麼都不要,他什麼都給不出去。
他以為路只只最缺的是物質,換作別女孩,周子翼甚至不需要去問,也不需要主動去說喜不喜歡,她們遠比路只只要主動一百倍。
周子翼無奈得出結論,路只只不喜歡他,也許真得只把他當朋友。
家長會後的那晚,奶奶听到提起路家人,同他講了路母和父親,路只只是隨母姓的,樣子也是同她母親相似的,再加上父親的偏袒,周子翼難過之余竟然萌生出一種,他本來就不該認識路只只的想法。
就像父親說的那樣,他們應該保持距離,可由此,周子翼剩下的高三生活,變得更難挨了,書更難看進去了,踢球已然成為最好的發泄方法。
畢業後,周子翼不止一次在那個廣場蹲守,一蹲就是七八個小時,卻再也沒等到過路只只,他沒有地址,路只只沒有手機號碼。
他懷念那天下雪,卻又不敢承認他趁著煙花漫天人聲嘈雜喊了些什麼,直到最後,他開始慶幸……路只只沒有听見。
父親想請路只只來家里吃飯做客,周子翼同意了,但路只只卻一次都沒有來。
周父沒想到他們會鬧成這樣,周子翼卻是知道路只只本身性格就如此,希望燃起又落空,他們好像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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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過了一半,父親突然說要去看看路只只,隨口問他去不去,周子翼想也沒想就上了車。
有些人,是見不到的時候才會開始想念,周子翼想否認,但他的確如此,直到真的見不到面,他才有了失去一個人的實感。
去只只家的路原來離廣場那樣近,可那條路上為什麼只有一個電話亭,電話亭為什麼又和她的家那樣遠,她掛掉電話後要一個人走夜路回去嗎?
是啊,她要一個人走夜路回去,周父在路過一家快餐店門口時降速,指給他看,“同樣的年紀,她在那,你在這。”
周子翼講不出一句話,或者是反駁他父親什麼,他慣常的會想盡辦法反駁老周每一句,可此刻滿腦子都是路只只跑來跑去送餐的背影。
周父將車停在一棟樣子還算不錯的小房子門口,下了車抬頭指向二樓的窗戶,“二樓沒住人。”
周子翼順著視線往上看,“為什麼連窗戶也沒裝?”
“應該是玻璃被人從外邊打碎了,”周父眯著眼打量房子,“她是一個人住的……早知道把她帶到那邊去。”
……
……
後來他們在車里等了好久,等到路只只背著書包回來換洗衣服。
周子翼從踏進門的那一刻就在後悔,他一面覺得為什麼從來看不出路只只過得是這樣的生活,一面又說不出的愧疚。
心疼嗎?他好像不配,只只在真心待他,她已經給了自己所能給的所有,她沒有錢去買那些新奇玩意,她還請他喝可樂,看他比賽,陪他去做很多事,他給她手機號讓她打給他,她就真的打。
她的錢從哪里來,以前也會打工兼職嗎?那她哪還有那麼多時間呢?
周子翼最後是落荒而逃,他在沒那麼懂愛的年紀,得到了純粹的真心,而他因為在乎太多,忽略了這份真心有多重。
得知路只只也在那所大學,周子翼以為是機會來了,但沒曾想,他又說錯了話,只只也不會再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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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周子翼根本不認識面前的這個遞紙的女生是誰,他只是在只只身邊見過她一兩次,他本想拒絕,他想走,這太丟面了,也太難堪了。
她說她什麼都要還,也沒空再陪他,還說他們的回憶是破游戲,她需要生活需要錢,周子翼听懂了,她不需要他,她的世界不需要他。
周子翼不想流淚的,可心里的痛反射弧長,眼淚也是。
“別哭了,她就是嘴硬,她在宿舍根本不是這樣的。”
周子翼抬頭,那女生又繼續。
“她昨天還在宿舍哭,追女孩子可不是這樣追的,”那女生晃了晃手里的紙巾。
周子翼猶豫幾分接了過去,“她,真的哭了?”
“我騙你干嘛,我和只只可是一個宿舍的好姐妹,”面前的女生在笑,周子翼皺著眉退後幾步,這話不太可信,好姐妹生氣吵架,這人跑來笑著安慰他?
“她說什麼了?”周子翼站直身子保持距離,用袖口胡亂抹了把臉。
“沒听清,一邊哭一邊罵你呢,說你真把自己當大少爺了什麼的……”面前的女生還要繼續說,周子翼皺著眉轉頭離開了。
“誒,周子翼,你怎麼……”
“我比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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