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刀尖滴血,血水落到鹽堿地,干土一下子就把血吸了,印子黑得嚇人。
營寨里靜悄悄的,就听見風吹過,還有周允那邊營地時不時飄過來的喊話聲。
剩下那些兵都耷拉著腦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就怕自己不小心,腦袋也搬家。
這黑風鹽湖里的蔑兒乞營寨,讓人心里發慌。
周允大營這邊,沒那麼死氣沉沉,但阿扎古麗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周允,你到底想弄啥?”
她坐在周允對面,手里的馬奶酒碗晃來晃去。
“咱們這麼多人,就在這兒干等著?每天就派人過去喊幾句罵幾句?那老王八蛋縮在里頭,罵了他也沒用啊。”
周允端著茶碗,慢慢喝了一口。
“催啥。”
他放下茶碗,眼楮往營地里面那個圍著厚氈布的地方看過去。
“有些事兒,慢慢來才行。”
“可咱們在這鬼地方待長了,吃喝是個大問題啊。”
阿扎古麗眉毛擰起來。
“這個我知道。”
周允沒多說,就嘴角動了一下,阿扎古麗心里頭七上八下的。
“你要是真有啥招兒,就別藏著掖著了。”
阿扎古麗身子往前探了點兒。
“或者,有啥危險的活兒,我去干!”
她拍拍胸口。
“我阿扎古麗不是光吃閑飯的!你老搗鼓那些神神秘秘的玩意兒,啥時候能派上用場啊?”
周允嘴巴往兩邊咧了咧。
“快了。”
他沒再往下說。阿扎古麗撇了撇嘴,知道從他嘴里也問不出啥了。
工匠營那邊,確實忙得熱火朝天。
幾十號人,吃住在里頭,除了周允和蕭影,誰也不讓進。
里面時不時傳出敲打聲、銼磨聲,還有一些听不懂的低語。
***和白瑪帶著狼騎衛,把守著外圍,任何人靠近,都會被毫不客氣地攔住。
到了晚上,一隊雪狼衛護送著幾個工匠,抬著幾個上了鎖的小木箱子,悄無聲息地送到了周允的帥帳。
周允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蕭影。他親自打開一個木箱子。
箱子里,整整齊齊地碼著幾十個小小的、用黃銅包裹著的東西。
每個東西上面,都插著一根細長的針,那針尖,正幽幽地閃爍著一種微弱的光芒,指向同一個方向。
這東西看起來非常精巧,外面黃銅打磨得光滑,上面還刻著一些簡單的符號。
周允拿起一個,在手里掂了掂。
分量不重,觸手冰涼。
“這……這是啥?”
阿扎古麗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了進來,看到箱子里的東西,好奇地探過頭。
“寶貝。”
周允笑了笑,將小東西放回箱子里。
“能指路的寶貝。”
他沒多解釋,蓋上箱子,讓蕭影收好。
另一邊,黑風鹽湖中心。
王烈站在營寨最高處,裹著件皮袍,即使是大夏天,這鬼地方的風還是帶著一股子陰冷。
他看著遠處周允大營星星點點的燈火,心里頭煩躁得很。
周允那小子,來了好幾天了,就是不動手。
每天就派人來喊話,跟蒼蠅似的嗡嗡叫,煩死個人。
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按理說,他應該急著攻進來才對啊。
圍困?這地方啥都沒有,他周允的大軍也耗不起啊!
難道真在憋什麼大招?
王烈越想越不安。
他是個老狐狸,知道越是平靜,可能就越危險。
周允之前打他那幾仗,哪次不是出其不意?
正想著,一名親信連滾帶爬地跑了上來。
“首領!抓……抓到幾個周允的斥候!”
王烈精神一振。
“斥候?在哪?帶上來!”
“不……不是。”
親信喘著粗氣。
“他們……他們身上帶著一種奇怪的指路東西!已經押下去了!”
“指路東西?”
王烈眼神一亮。
“拿來我看!”
他快步走下高地,來到關押斥候的地方。
那幾個斥候被綁得結結實實,嘴里塞著布條。
地上,放著幾個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寶貝”。
王烈一把抓起一個,正是周允送來的那種黃銅小盒子。
那根細長的針,正穩穩地指向一個方向。
他翻來覆去地看著,這東西聞所未聞。
“這是啥玩意兒?”
他問身邊的親信。
親信搖頭,表示不知道。
王烈想了想,叫來部落里一個年紀大點、以前跟著商隊走南闖北見過點世面的老頭。
“你看看,這是啥?”
老頭哆哆嗦嗦地接過小盒子,仔細看了半天。
“首領……這個……”
他吞了口唾沫。
“老小的以前跟商隊去過很遠的地方,听……听說過這東西……”
“快說!”
王烈有點不耐煩。
“這叫……叫羅盤。”
老頭聲音發顫。
“能……能指引方向。無論在哪兒,它上面的針,都……都指向一個固定的方向……”
王烈心里頭猛地涌起一陣狂喜。
這周允的斥候,怎麼會帶著這種寶貝?而且不止一個!
這是長生天在助我啊!
王烈看著手里的指南針,又看看被押著的周允斥候,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他越想越覺得這東西牛逼,感覺自己手里握著地圖,握著方向,再也不是個瞎子了。
王烈蹬蹬蹬地爬上營寨最高處的 望塔,風吹得他皮袍呼啦啦響。
他眯著眼楮,看向遠處周允的大營,星星點點的火光,像地上的星星。
“喂——!”王烈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地喊起來。
“周允!你個中原廢物王爺!”
“延利老兒昏了頭!讓你這種貨色帶兵!”
聲音帶著風沙,勉強傳出去老遠。
“你以為躲在鹽湖外面,老子就怕了你?”
“這鹽湖百里之內都沒有淡水!你的人馬喝西北風去吧!”
“有本事你進來啊!進來試試啊!”
“你要是敢進來!那就等著變成咸水魚吧!哈哈哈哈!”
他笑得十分猖狂,像個得了失心瘋的土匪頭子。
手底下那些兵,听到首領這麼有底氣地罵街,心里頭也稍微沒那麼慌了。
周允站在帥帳門口,風吹得他衣袍獵獵。
他听著王烈那邊傳來的叫罵聲,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阿扎古麗和蕭影站在他身邊。
“這老烏龜,得了失心瘋了吧?”阿扎古麗撇嘴。
周允搖了搖頭,眼神看向遠處那片白茫茫的鹽湖。
“他不是瘋了,是找到了一點兒自信。”
“那東西,給了他一點兒方向感。”
周允輕聲說。
“這鹽湖,看似是他們的屏障,實則是長生天賜予我們的鑰匙。”
他說完,轉身回了帳篷。
阿扎古麗有點兒懵,鑰匙?這鬼地方能有啥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