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扒著井沿往下瞅，腐臭味直沖天靈蓋。井壁黏糊糊的不知是苔蘚還是尸油，七八條青銅鎖鏈拴著個三足爐子，爐身花紋和焚天爐像雙胞胎。
“這他媽是焚天爐他祖宗？“李飛吐掉嘴里的爛水草。懷里的焚天爐突然發癲，爐口噴出青火把井水燒得咕嘟冒泡。水底浮起具女尸，肚臍眼拴著條刻滿符咒的金鏈子。
慕楓的聲音從井底傳來︰“老李...鏈子...扯斷它...“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雜音，像是被人掐著脖子說話。
李飛剛摸到金鏈子，井水突然退潮似的往下漏。露出個丈寬的地窟，牆上密密麻麻釘著懷孕女尸，臍帶在天花板上織成張人皮星圖。焚天爐祖宗飄在半空，爐口插著根青銅脊椎骨。
“乖兒子，見過你娘沒？“葉青璃的龍尾卡在井口，妊娠紋裂開淌出黑血。血滴到金鏈子上，女尸突然睜眼——瞳仁跟李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李飛龍爪摳進井壁︰“這玩笑開大了吧？“
“你爹李福從我這偷的種。“葉青璃彈指射出道水刃，削掉女尸半邊頭皮，“當年大禹給我烙的婚契，倒讓這賤婢撿了便宜。“女尸天靈蓋露出塊青銅烙印，刻著大禹的氏族圖騰。
慕楓的碑靈身軀從爐口擠出︰“老李，這婆娘在婚契上動了手腳...“話沒說完就被葉青璃龍尾拍進牆里，懷孕女尸的臍帶瞬間纏住他脖子。
李飛暴起撕開臍帶，指尖觸到慕楓脖頸時，碑文突然倒流進他手臂。識海里炸開段記憶︰洪武十八年，葉青璃戴著鳳冠被鎖進青銅棺，棺外念婚書的竟是劉伯溫。
“看夠沒？“葉青璃龍爪掏向李飛後心，“老娘的洞房花燭夜，可比戲文里熱鬧。“爪尖戳到胎記的剎那，李飛胸前浮現出同樣的婚契烙印。
焚天爐祖宗突然發出尖嘯，爐口脊椎骨飛進李飛手中。三百童男的囈語在耳邊炸響︰“爹爹...娘親的骨頭好香...“李福的殘魂從骨縫滲出︰“飛兒...砸了爐子...“
葉青璃突然狂笑︰“砸呀！你娘魂魄還在里頭熬著呢！“她龍尾掃塌半邊地窟，露出底下沸騰的血池——九具青銅棺槨在血浪中沉浮，每具棺蓋都刻著李飛不同年齡的畫像。
慕楓掙扎著吼︰“棺槨擺的是九星連珠！“碑靈身軀已爬滿裂縫，“這娘們要拿你當陣眼...“
李飛掄起脊椎骨砸向血池，骨頭卻融進池水。池底浮起塊墓碑，碑文記載著李家秘辛︰每逢甲子年，李家長子需生啖至親血肉，否則渾身潰爛而亡。
“你爹替你遭了報應。“葉青璃彈指映出幻象︰李福跪在焚天爐前，親手割下妻子大腿肉喂給嬰兒，“要不你以為，憑啥能活到二十歲？“
李飛龍化的脊背刺出骨刺，喉嚨里泛出血腥味。女尸突然撲到他背上，腐爛的手指點向池中棺槨︰“兒啊...開第七棺...“
葉青璃龍尾猛拍血池︰“賤人死了還作妖！“血浪掀翻棺槨的瞬間，李飛看見七號棺里躺著個戴青銅面具的道士——那人後頸胎記與自己分毫不差。
慕楓突然撞向第四棺︰“這棺槨在吸老子魂力！“碑靈身軀被棺蓋夾住，裂縫里滲出星圖紋路。李飛龍爪撕開棺蓋，里面滾出個青銅匣，匣中《魯班書》第五卷正在啃噬慕楓的殘魂。
“驚喜不？“葉青璃龍爪按碎三具棺槨，“魯班書第五卷叫《食親錄》，專教怎麼吃爹娘。“她腹中龍胎突然破體而出，叼著慕楓半截身子縮回血池。
李飛暴走龍化，骨刺扎穿女尸胸膛。尸身化作青煙鑽進婚契烙印，池底傳來鎖鏈崩斷聲。焚天爐祖宗突然倒扣下來，爐口噴出李飛他娘完整的魂魄。
“兒啊...婚契要兩人魂魄才能破...“女魂伸手撫過李飛胸膛，“娘對不住你...“說著突然拽出自己魂體，硬塞進李飛口中。
葉青璃發出淒厲龍吟︰“賤婢敢壞我大事！“龍爪撕開血池，池底露出黃河古道。無數孕婦尸骸砌成的堤壩上，釘著塊刻滿婚書的鎮海碑。
李飛吞魂後渾身龜裂，婚契烙印從胸口蔓延到眼球。慕楓殘魂趁機鑽回碑靈身軀︰“老李！碑上有你娘的名字！“
鎮海碑婚書落款處，“葉青璃“三個字正在滲血，旁邊卻浮現出李飛他娘的名諱。李福的殘魂突然聚形︰“當年我搶了婚契...才生出你這個變數...“
葉青璃龍身盤住鎮海碑︰“拜過天地又如何？“她扯開逆鱗露出心髒，上面烙著大禹的婚書，“老娘嫁過九個皇帝，差你這根廢柴？“
李飛嘔出帶魂渣的黑血，龍爪插入自己胸膛。扯出半塊婚契烙印砸向鎮海碑︰“今兒就給你休書！“烙印入碑的剎那，黃河古道劇烈震顫，孕婦尸骸紛紛爬向葉青璃。
慕楓碑靈身軀突然暴漲︰“三百童男要反噬！“血池中伸出無數小手，抓住葉青璃龍尾就啃。李飛趁機撲向焚天爐祖宗，爐口噴出的青火燒穿了婚契烙印。
葉青璃在尸骸堆里翻滾︰“李飛！你娘魂魄還在我...“狠話沒說完就被童男們拽進血池，池底傳出令人牙酸的啃食聲。
李飛癱在碑頂喘氣，發現鎮海碑正在融化。慕楓的碑靈身軀開始消散︰“老子這回真要投胎了...下輩子...“
“下輩子你個頭！“李飛拽出魯班書塞進碑縫，“當你的上門女婿去！“書頁燃燒的瞬間，慕楓與鎮海碑徹底融合，碑面浮現出北斗九星圖。
血池突然干涸，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天坑。坑底傳來葉青璃的詛咒︰“懷過你的種...老娘投胎也帶著...“聲音被風聲扯碎，三百童男手拉手跳進天坑，像串血肉念珠墜入黑暗。
李飛摳下塊鎮海碑殘片，背面刻著行小字︰“唐貞觀十三年，袁天罡埋骨于此。“殘片突然發燙，映出洛陽城全景——城中三百口水井，井底全拴著青銅鎖鏈。
焚天爐祖宗突然開口，傳出李福的聲音︰“飛兒...去驪山...“爐身裂成九塊飛向八方，最大那塊撞進李飛丹田，疼得他蜷成蝦米。
慕楓的聲音從碑體傳出︰“老李...井底鎖鏈連著重陽宮...“話音未落，整座地窟開始塌陷。李飛抓著碑靈躍出井口，身後傳來黃河改道的轟鳴。
洛陽城廢墟上，三百道水柱沖天而起。每道水柱頂端都飄著個青銅匣子，匣蓋彈開露出染血的《魯班書》殘頁。李飛龍化的右眼突然劇痛，瞳孔里映出驪山皇陵的詭異星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