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片刻又浮上了一抹笑意。
“聲聲，我知道夏姨離世，你心中傷感，這不我趕著過來陪你了。”
甦晴從背後拿出一個彈弓，遞到南聲聲手中。“不如你來打鳥吧！在莊子上住了三年，听說你時常進林子，想來如今技藝精進了，一打一個準！”
“甦姑娘可知，我進林子是去做什麼的？”南聲聲的面色始終淡淡的。
這甦晴是甦鶴眠的同胞妹妹，以往兩人可謂是皇城最好的姐妹。
那時甦晴時常跟著甦鶴眠來侯府，而南聲聲每次去甦府時，也會去甦晴閨房說話。
南聲聲時常想，若讓甦晴當自己小姑子，以後便不會有姑媳矛盾了。
所以南聲聲處處討好，給甦鶴眠做糕點、熬蓮子湯時，也有甦晴的一份。
只是沒想到，自己在莊子上三年，這位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同她兄長一樣，從未問候過一句。
如今剛回來，就見她與南采薇情同姐妹。
看她們方才那相處的模樣，就知已然相交甚深了。
若甦晴和別人好，她不是容不下，可偏偏是這個登堂入室的外室女。
她們用一樣的燻香，戴一樣的發釵，腰間系著相似的佩環。
自己這位舊識，甦晴只怕已經忘得干干淨淨了。
“你進林子，不是去打鳥的麼？兄長說你住的那個莊子山清水秀，格外養人。”甦晴笑道。
南聲聲不免一聲苦笑。“我進林子，是因為冬日沒有炭火，要去撿柴回來燒炭。有時候沒有銅油燈，偶爾還要去打些桐子，回來煉桐油。”
“啊？”昔日好友听聞自己在莊子上的遭遇，也只是略微詫異，片刻後便渾不在意道，“那你今日打不打鳥？我方才還給采薇保證，今日一定要讓她看到你打鳥的樣子！”
南聲聲豁然懂了。
原來她讓自己打鳥，不是懷念幼時的游戲，而是為了看自己雜耍。
畢竟，當初甦鶴眠並不拿正眼瞧她，說她無趣。
為了引起鶴眠哥哥的注意，南聲聲就背著父母學了些小把戲。耍了幾次後，逗得堂兄和甦家兄妹哈哈大笑。
以至于每次見面，她都要耍幾套新奇的雜耍。
為了將一根點著的線香變出牡丹花，她的掌心不知道被燙了多少次。
每次出城郊游，她又是爬樹又是打鳥，還從樹上摔下來好多次。
“快看，聲聲又摔了個狗吃屎！”
南聲聲還記得，當初甦晴遠遠看著自己從數丈高的樹頂掉下，也沒有靠近拉一拉，反而和一旁的甦鶴眠、南霽川大笑起來。
身上的那些傷，她從未給別人說過。
有一次甦晴看到了她的傷口，但也只是催促她快些學點別的，老看一個雜耍也看膩了。
當初她天真地以為，甦晴是喜歡自己，才愛看她的雜耍。
沒想到，自己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只被人戲耍的猴子。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南聲聲只覺得可笑。
“我不會打鳥，她要是想看打鳥……”南聲聲望向南采薇，“甦姑娘就自己給她表演吧。”
甦晴錯愕地看向南聲聲，似乎是不敢置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怎麼會！她怎麼敢如此怠慢自己。
以往南聲聲見到她，不是帶吃的就是帶好玩的，從未空過手。
自己讓她學什麼，演什麼，她都照做。
今日為何這般！
方才已經在采薇面前吹了牛，今日不讓南聲聲打個鳥，自己的面子往哪放！
“聲聲，對不起嘛。”甦晴的臉上浮起一抹黏人的笑，走上去扯了扯南聲聲的袖子，“其實我給你寫過信的，也不知怎的，就沒到你手里。”
南聲聲屏住呼吸，實在受不住她身上這刺鼻的味道，還有那假模假式的謊言。
“我今日沒興致招待，你們回吧。”南聲聲下了逐客令。
可甦晴哪里肯就此讓南聲聲走，登時就拉下了臉來。“聲聲，我兄長就在正堂，陪霽川哥哥打整你母親的靈堂。看我兄長對你多好，你怎麼連打個鳥都不肯，就不怕我告訴兄長去！”
看著她那氣急敗壞的臉，南聲聲冷笑，果然不想裝了。
方才的熱情都是演出來的，她對自己，哪里有半分姐妹情深的樣子。反而與這南采薇，才是極好的姐妹。
“令兄來府上，又不是我叫的，與我何干。”
“南聲聲！”甦晴出聲叫住她，“你如此怠慢我，就不怕我回去告訴父親母親？你早晚要嫁入我們甦家，與其以後讓我母親給你立規矩，不如現在討好我，我日後還能在母親和兄長面前，替你說說好話！”
把她和兄長的婚事都搬出來了，南聲聲這下得服軟了吧。畢竟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早些嫁給兄長，成為自己的小姑子。
甦晴仰起了臉，等待著南聲聲的求和。
可等了許久，只听到南聲聲淡淡回應了一句話。“你甦家門檻太高，我只怕高攀不起。”
甦晴並未听懂這話里的意思，還以為南聲聲像往常一樣，在自己面前露怯了。
“這你不用擔心，若討得我歡喜，日後自然會替你說情。”
此時，一直在旁未說話的南采薇走上前，嘆了口氣，滿是羨慕。
“姐姐，甦家公子和晴妹妹待你如此好，這樣的親事，別人求都求不來，你怎麼還不滿意呢？姐姐方才那句‘高攀不上’，分明有退親之意。”
“什麼！她不滿意我們甦家？還想退親！”甦晴臉色一變，指著南聲聲有些不可置信。“你瘋了，敢說這種話，就不怕我兄長不要你？”
“誰瘋了？”甦鶴眠的聲音從不遠處適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