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從來就不敢要求什麼。
傅老爺子讓她做什麼她就做,傅時川說什麼,她都听。
如今,她連自己一點的想法都不能有了嗎?
她也是一個人啊。
見她遲遲沒有說話,傅老爺子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最後,竟直接掛斷了她的電話。
“爺…”林茵的聲音在喉嚨里打轉,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沒過多久,手機里收到一張照片,是醫生正在為傅老爺子進行檢查。
沒有任何文字,卻如同一座大山般壓在了她身上。
林茵胸口一陣陣發疼,她好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和懦弱。
“爺爺,我答應你…”林茵顫抖著手指,給傅老爺子發去了這條消息。
可等了很久,都沒有收到回復,她的心也隨著石沉大海。
林茵抬頭看了看時間,知道再過不久,傅時川又要回家逼問她。
她實在是受夠了這種被囚禁在牢籠中的生活,沒有自由,沒有尊嚴,只有無盡的壓抑和痛苦。
林茵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站起身來,走到別墅的圍欄邊。
圍欄雖然不矮,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用力攀登了上去。
跌落在地上很多次,疼得她直抽冷氣,可是林茵沒有放棄。
足足用了將近一小時,她終于翻過了圍欄。
林茵身上沾滿了塵土和草屑,她顧不得傅時川在監控里看到她會是多狼狽的模樣了。
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快趕到A大,找到安教授。
安教授和傅老爺子是多年的好友,或許她能夠幫忙勸說一下老爺子,讓他改變主意。
林茵匆匆搭上地鐵,打開手機查看A大的課表。
見到今天有安教授的課,她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林茵按著記憶里的路線,往安教授的辦公室走去。
A大的校園非常大,林茵一不小心就走錯了路。
等她發現自己並沒有走到辦公室的正面,而是繞到了後門這邊時,林茵無奈地嘆了口氣。
自己這腦子真是。
正準備繞路回去的時候,突然听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安教授並沒有在辦公室里,而是坐在花園外側的長椅上。
夕陽落在老者身上,白發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林茵喜出望外,她加快腳步,正要開口,卻發現安教授正在打電話。
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手機的聲音正外放著,音量還不小。
林茵停下腳步,熟悉的笑聲從安教授手機里飄出︰“…要不是我裝病,那混小子早就把茵茵氣走了。”
听到這句話,林茵心髒在狂跳不止,這是傅老爺子的聲音。
她的腳步像是被釘住了一般,無法再向前挪動一步。
“我說老傅啊,你這一把年紀了,怎麼還做這種恐嚇小年輕的事呢?”安教授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無奈。
“老安啊,這茵茵還是心沒定下來,這回我非要他們生下孫子不可。”傅老爺子似乎還不放心,特意叮囑︰“如果她來找你,你可別幫她。”
“茵茵是個好孩子,她正在備考A大,你怎麼就不支持她呢?”安教授顯然對傅老爺子的做法有些不滿。
“先把孩子生了,別說是考A大,哈佛我都能送她去!”傅老爺子的聲音中氣十足,完全沒有半點生病的跡象。
林茵捂著臉,淚水已經落了滿臉。
她又想起了那個淒慘的夜晚,她臉上留著傅時川的掌印,身上沾滿了奶油,心里卻只牽掛著傅老爺子的安危。
後來,她百般不願,還是和傅時川領了結婚證…
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騙局。
男人俊美的臉忽閃現在她腦海里,那天她拿著方紀送的咖啡。
傅時川說︰林茵,你怎麼那麼蠢,真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所有人都知道,唯獨她是個傻子。
自以為是的犧牲。
林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棟教學樓里逃出去的,她跌跌撞撞,像個瘋子一樣在A大的校區里亂走。
林茵的指甲掐進掌心,A大鐘樓傳來整點報時。
手機突然震動,是傅時川打來的電話。
林茵把電話掐掉,跑進最近的教學樓,洗手間的鏡子里映出個狼狽的瘋女人。
這和網絡上嘲諷的"豪門棄婦"形象完美重疊。
冷水拍在臉上時,她听見隔間傳來女生的嗤笑︰"听說傅太太在直播間露臉翻車?要我說這些鳳凰女真是敗壞了我們女孩子的名聲。"
“可不是嘛,難怪安教授之前開公開課幫她,我們A大也被資本入侵咯。”
手機再次震動,傅時川的消息彈出︰
【回南山別墅,現在。】
【林茵,別惹我生氣。】
她觸電般將手機塞進垃圾桶,游魂一般地坐在一間無人的教室。
空曠的教室里回蕩著她絕望的哭聲,從那場單人婚禮開始,一幕幕掠過她的腦海。
從頭到尾,她都是個傻子,被玩弄于股掌之間。
"同學需要幫忙嗎?"听到聲音,抱著畫板的學生駐足詢問,林茵慌忙用衣袖抹臉。
“不用,謝謝。”她的聲音夾雜著哭腔,可憐至極。
“給你。”學生給她遞來了一包紙巾,林茵想起了方紀,她現在很想見他。
可是她不敢。
她已經被逼入了絕境,不能再拖別人下水了。
傅時川的皮鞋出現在課桌之下,他逆光而立,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襯衫領口松了兩顆紐扣,露出一小截鎖骨。
俊美的臉上沒有表情,眼底泛著冷意。
林茵木然地抬頭,目光與他交匯,她的瞳孔里沒有一絲意外。
她知道,自己永遠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護士說你惹爺爺生氣了,現在又惹我生氣。"他抬手拂去她發間草屑,這個動作溫柔得令人心驚。"林茵,你是想讓我把你的腿打斷嗎?"
"你們都是騙子!"林茵突然抓起旁邊的書本,發泄一般用力砸向傅時川。“爺爺根本沒病!所以你沒去送爺爺!”
傅時川偏頭躲過,書本砸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我早就和你說了,誰讓你蠢。”傅時川說得不痛不癢,沒有絲毫愧意。
林茵看著他,第一次覺得,這張她迷戀了這麼多年的臉,是如此的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