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傍晚，戶部司衙署外。
“謝家又捐納了二十萬石糧，快追上呂家了！”
“誒？現在捐納的糧食，眼看著快到二百萬石了吧？”
“算了，這下咱們是沒機會了，我李家得到的鹽引，幾乎和往年沒什麼區別。”
“我趙家和以前也差不多，現在就看呂家和謝家誰能笑到最後了。”
“誒？快看，呂家又納了二十萬石！”
“還有謝家，也納了十萬石。”
“這，現在已經超過二百萬石了吧？”
圍觀的鹽商代表們，一邊議論著，一邊看著戶部司吏員時不時更換納糧數據，表情各異。
衙署里，柳長庚因為解決了賑災糧的麻煩，心情輕松多了，索性陪著楚昊一起在這里監督整理數據。
“楚昊，你過來一下。”
柳長庚拿著最新數據，沖著楚昊招了招手，臉色驟然嚴峻起來。
“老師，怎麼了？”
“按照你公布出去的方案，兩石糧可換一引，據老夫所知，戶部司每年派發的鹽引固定為一百萬引。
可現在咱們已經收到了兩百一十萬石糧了，這可怎麼辦！”
楚昊聞言眉頭一皺。
這倒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之前一直在擔心糧食籌集不夠，可現在倒好，足足超出了預算十萬石糧。
接下來哪有那麼多鹽引交給鹽商？
“必須馬上停止納糧了，否則，沒有鹽引交給鹽商，會出大事的！”
柳長庚剛說完，就听吏員再次拿著單子走過來，“剛剛收到消息，陳留謝氏再次納糧十萬石，已經由寧壽官府確認了數額。”
楚昊聞言苦揚了揚單子笑道，“看來，就算現在想停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柳長庚也急了，“這可如何是好？”
既然已經接收了糧食，要是派發不出去相應數額的鹽引，那些鹽商肯定會鬧起來，結果不堪設想。
其他戶部司吏員也慌了神，“兩位大人，現在怎麼辦？還收糧嗎？”
“收個屁！”柳長庚當即吼道。
“老師息怒。”
楚昊安慰了一句，眉頭緊皺。
如今這個局面，的確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但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慌神。
強行冷靜下來之後，楚昊拿起納糧單子又看了一遍。
“老師你看，最新接收的數據上面，以陳留謝氏捐納的糧食最多。”
柳長庚點了點頭，“這沒什麼奇怪的，謝家畢竟是江南第一世家，肯定不願意被呂家超過搶了風頭。”
沒那麼簡單！
縱然謝家想爭第一，但他們會不知道朝廷接收的糧食上限嗎？
也怪他當時在公告上面欠了考慮，這是謝家在故意鑽空子，讓他為難啊！
或者更準確一點說，是謝家背後的成謹搞的鬼！
收了糧食卻拿不出相應的鹽引，這的確是個麻煩。
可要以此致他于死地……呵呵！
就在這時，秦朗走到身邊低聲道，“大人，呂輕侯呂四公子求見。”
楚昊點了點頭，正要出去，一個吏員追了上來，“大人，納糧的事……”
“繼續收！”
“有多少收多少！”
“出了事，我負責！”
柳長庚聞言大驚，“還收？你不要命啦！”
“老師放心，學生心里有數。”
有數個屁！
朝廷每年派發的鹽引固定，是因為市面上這些鹽足夠供應。
一旦超額，鹽價勢必遭到打壓，到時候麻煩更多，你負得起責任嗎！
柳長庚越想越氣，卻也無可奈何。
誰讓當初楚昊公告上面沒那麼嚴謹，讓人鑽了空子。
現在想堵也堵不住了……
天香酒樓，甲字四號房間。
“楚大人，請坐。”
呂輕侯早早準備了一桌精致小菜。
楚昊客氣了下，就坐之後問道，“四公子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再繼續籌糧嗎？”
呂輕侯微微一笑，“如果草民沒算錯的話，大人手上的鹽引應該早就派發完畢了吧？”
見楚昊沉默不語，呂輕侯補充道，“無妨，我們呂家現在獲得的鹽引已經足夠多了，沒必要繼續和謝家爭個高下。”
這話讓楚昊頗為意外，“四公子難道不想蓋過謝家一頭嗎？”
“呵呵，如果真能獲得更多份額，我呂家當然願意，可問題是，大人手上已經沒有多余的鹽引了，不是嗎？
更何況，大人能提前一天通知草民，呂家承這個情，自然不願再讓大人為難。”
楚昊搖了搖頭，沉聲道，“這恐怕不行。本官答應過五殿下，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讓呂家在這次鹽引派發上，獨佔鰲頭！
否則，一旦失信，五殿下那里，本官也不好交差。”
一旁侍立的秦朗突然開口道，“大人過慮了，五殿下一向宅心仁厚，絕不會為了這件事責難大人的。”
楚昊聞言轉身，詫異的看了眼秦朗。
呂輕侯跟著附和道，“是啊大人，此事大人已經盡力，至于我呂家對于五殿下的態度嘛……一切都好說。”
楚昊可太了解成殷的性子了。
如果這次不能完成成殷交待的任務，以後絕不會在和成謹的較量中為他提供任何幫助！
而呂輕侯剛才話雖然說的話，看似不想讓他為難，實則仍然在覬覦鹽引最大份額的可能。
唯一擔心的，不過就是鹽引份額不足以繼續派發，這才請他過來，言語試探一番罷了。
“莫非四公子沒有能力繼續籌糧了嗎？”
“呵呵，怎麼可能！”
呂輕侯輕笑一聲，“大人提前知會草民，草民早有準備，有足夠信心超過謝家一頭。
可朝廷就那麼多鹽引份額，屆時大人派發不出來，難道就不怕陛下責難嗎？”
楚昊搖頭冷笑，“就算四公子現在罷手，謝家也不會停下來。
既然如此，四公子何不繼續下去，爭取最大利益呢？
至于鹽引份額能不能發放出來，四公子大可不必擔心。
就算將來陛下責難，也是本官的事。
更何況，按本官公布的方案，納捐最多糧食的，不但能獲得最多的鹽引份額，而且在地域分配上，也更加有利。
就沖著這一點，四公子也不該放棄明天這最後的機會吧？”
“既然大人這麼有信心，那草民就沒什麼顧慮的了。”
呂輕侯也很好奇，楚昊如何渡過這難關。
可惜試探了一番，還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