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芝的到來。
為江東鋪開一條生路。
祖郎在賭,賭鄧芝是監州尉,未來有功無罪。
可若是他賭錯了,未來不是死,便是負罪之人。
費棧沒有選擇,他與祖郎同生死,共榮辱,只能隨其決策,暗行間事。
涇縣之事。
隨著鄧芝預料的計劃行進。
秣陵,一場足以改變整個大都督府的變革,亦在悄然展開。
解煩府。
大堂之內。
孫策翻看著堆砌在桌案上的密報。
其中,多是吳郡太守許貢,士人,豪紳與嚴白虎的信箋往來,更有一些利益媾和的賬本目錄,涉及的利益觸目驚心。
“少將軍。”
劉先神情凝重道︰“這些時日,解煩營的暗間往來兩地,搜集了不少秘事,實在太過重大,還是莫要觸及,忍一忍便是。”
“怎麼忍?”
“造船之財,他都敢貪墨。”
孫策把賬目甩在桌案上,眸子中殺意涌動。
非是他不想忍,而是江東士人,真的將他們父子當做耳聾目障的傀儡,嚴白虎犯上之後有密信往來,利益分潤。
若就此咽下怨氣,未來又能有什麼改變。
況且,許貢竟然牽頭聯絡吳郡士人,準備讓嚴白虎逃出江東,聯絡顧雍。
此種行徑,已經觸犯大都督府的底線,不殺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火,更無法給聚集于大都督府的士人一個交代。
“哎。”
劉先悵然一嘆,復雜道︰“主公已經進駐吳郡,不知少將軍準備怎麼做?”
“殺。”
“殺一儆百。”
孫策目光如刀,冷聲道︰“宵禁之後,調解煩營卒包圍許貢的府邸,抄沒其家財,余者皆殺。”
“皆殺?”
劉先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孫堅,孫策,可是士族選定的雄主。
可如今,竟然要把利刃對準匡扶他們的士族。
此屠刀一開,莫說是百姓反,恐怕士族都不會再為其供給利益!
“當殺。”
“你若不行。”
“便換一人執掌解煩營。”
孫策冷眸一瞥,起身按劍走向府外。
解煩營行暗間,監察之事,為首者若沒有提劍殺人的準備,便不需要存在了。
“許貢。”
“莫要怪某啊。”
劉先肝膽震顫,悄然嘆了口氣。
是夜。
萬籟俱寂。
初冬的寒風,從江面吹來。
解煩營卒厚重的腳步聲,壓著梆子聲,行于許貢府邸。
一個太守,本應該留治吳郡,但是劉巴讓位分權,促使許貢不得不留在秣陵,掌財政內事。
“何事?”
一陣陣腳步聲,驚醒府門處昏昏欲睡的衛卒。
解煩營,夜行兵事,而且還是沖著他們而來,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事。
“殺。”
劉先眼中滿是獰色。
事已至此,他沒有了退路。
于大都督府,他要遵孫策之令,保證孫堅的利益。
于荊州士人,他更要行圍府殺人之事,從江東奪一些利益出來。
“嗖。”
“嗖。”
前列猛卒聞令扣動機括。
十余支弩矢奪弦而出,將兩個衛卒扎成血葫蘆。
下一刻,大量解煩軍卒入府,持劍架弩,分列朝著四方搜尋。
弩矢,劍光,卷起一道又一道的血腥,慘嚎聲更是傳遍方圓數里之地,令不少人從熟睡中驚醒。
劉先踩著血腥入府。
邁過尸骸,繞過須彌座照壁。
一雙眸子透過夜幕,凝望著大堂中持劍而立的許貢。
“劉始宗。”
許貢沒有一絲絲震驚,有的只是失望。
為官之人,且做了多年的吳郡太守,自然能嗅到不一樣的風氣。
他早就知曉孫策在查事,也做好在大都督府辯解的準備,卻沒想到竟然由解煩營行滅府之事。
莽夫,還真是莽夫,不曉什麼才是治天下。
“許太守。”
劉先領著解煩營卒入堂,神情復雜道︰“你暗通嚴白虎,且多有利益往來,在其逆反之後,更是有信箋往來,令其逃脫主公的征討,可知罪?”
“罪?”
“什麼是罪?”
許貢冷笑一聲,譏嘲道︰“兩個不知所謂的匹夫,若非當年天子舉薦,還在做下邳丞,後因功拜別部司馬而不知足,反投張溫門下,行不敬舉主之事,此反復無常的鼠輩,難道還想要殺了某嗎?”
“許太守。”
劉先眸子微沉,冷聲道︰”孫子雲,夫吳人與越人相惡也,當其同舟而濟,遇風,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我等本就是因天子逼迫才聚于一處,為何不能並力而行,難道嚴白虎真的能在天子討伐之下,為你們求出一條生路嗎?”
“哈。”
“哈哈。”
“可笑至極啊!”
許貢仰天悲笑,怒喝道︰“某與嚴白虎往來為真,但爾想要為孫堅父子,為荊州人爭利,何須言莫須有之事。”
“信箋為證。”
“事已至此,安敢辯駁。”
劉先從懷中取出兩封信箋,並指丟在大堂之中。
“鏗。”
許貢冷著臉將劍鋒插在地上,又拾起信箋。
今日,解煩營卒入府殺人,堂外的慘嚎聲不絕于耳,他早已沒有生路,況且一個人又能殺多少解煩營卒。
故此,他想看看劉先為何如此篤定。
更為重要,是想要知道孫策有什麼膽魄,敢遣軍圍府殺人。
然而,當他看到信箋的內容,眼中的驚恐之色怎麼都掩蓋不住。
信箋所書,暗傳嚴白虎,孫堅討伐之事,還言可乘艦船入海,沿著海岸線逃往徐州,再聯絡當朝門下令顧雍。
“如何?”
劉先冷聲道。
“不。”
“這不可能。”
許貢從丟下信箋,打開另外一封。
內容是嚴白虎的回信,並篤定以財物疏通關系,斡旋江東吳郡士人與顧雍之間,為他們求一條活路。
兩份信箋對應,成為了鐵證。
他能篤定自己沒有寫過這封信,更沒有看過嚴白虎的回信。
可是,上面浮現的內容,卻真的猶如自己與嚴白虎所書,筆跡分毫不差。
“許太守。”
劉先沉聲道︰“其中一封是主公攻破嚴白虎駐地所獲,一封則是解煩卒從你府中所取,還有何話可講?”
“某未曾寫過。”
“仿造,絕對是有人仿造。”
許貢抽起佩劍,猙獰道︰“劉始宗,你要害某!”
“殺。”
劉先眼中滿是失望。
事實與證據俱在,許貢竟然還不認。
今夜整個許府都被屠戮,二者已成血仇,何須手下留情。
話音落下,數支弩矢破空而出,洞穿許貢的錦袍,將其射殺在大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