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的強大深入人心。
先前宛城被攻破,廬江,九江被收歸。
荊州迫不得已收縮防線,徹底放棄南陽半郡,將政治核心遷移在江陵,改襄陽為軍事的橋頭堡。
而今,又讓荊州割地退讓,還是兩郡之地。
若是劉先等人今日答應下來,以後必要之時連荊南都可以被放棄。
況且,荊州士人族地多在荊襄,放棄南郡意味著連田畝,乃至其他資產盡皆放棄,可謂元氣大傷。
“劉始宗。”
許貢沉默良久,說道︰“襄陽是堅城沒有錯,可我們要把兵力調入荊南才能壓下百姓叛亂,還有蠢蠢欲動的五溪部,更要防備交州軍,若不然你們荊州之人惹出的禍端,你們來平。”
“應下了。”
堂下,龐季抬眸沉聲道。
許貢松了口氣,說道︰“佃戶可以遷入荊南,入編戶之民直接放棄,藉此減少糧食的損耗,並逐步擬定善政安撫各郡。”
“可。”
劉先冷著臉瞥了眼旁處。
他是荊南之人,龐季是荊襄龐氏之人。
既然荊襄士人應下,就算其他人日後要怪罪,也論不在他的身上。
“還有一事。”
許貢目光冷厲道︰“五溪部,劉表治荊州之時尚且安穩,還听從刺史府調令,為何會在此時反叛。”
“可能是交州事。”
“大漢收復日南郡,去人留地,赤血千里。”
“五溪部毗鄰交州,可能對兵事有所觀,一時被驚破膽氣。”
“況且南域諸國的形勢本就復雜,大漢不僅遣派裴茂等人留駐撢國,還敕封劉辯為大漢南王,以扶南王都設南王都。”
“五溪部縱是蠻夷,也當看的清楚,大漢想要在南域開疆拓土。”
“如若來日天下歸一統,大漢俯照萬方,五溪部所處之地,便算是大漢腹地,他們焉敢對當今天子表露出不臣之姿。”
劉巴言明自己對于荊南情勢的分析。
五溪部生雄主。
沙摩柯統御諸部,驍士可飛山躍嶺。
然,他們越是強大,越能明白大漢不可戰勝。
當年,橫壓五溪部的南中眾部,听從劉焉之令而舉眾十余萬。
雍州一戰,南中眾部精銳死了十之五六,余者打入罪籍,只能在大漢腹地開山修路,浚通運河。
如此可怕的後果,自然讓五溪部心中生畏。
“算了。”
“計較不來。”
許貢搖了搖頭,悵然嘆了口氣。
如今,他們沒有遠征之力,只能寄希望交州軍,以及從荊襄撤入荊南的大軍,能夠鎮壓四郡叛亂。
“好了。”
“今日議事便如此。”
孫堅按劍起身,沉聲道︰“這幾日你們做好公文交接,十日之後某親自領軍征討祖郎,費棧。”
“諾。”
堂下,眾文武起身作揖而拜。
誠如孫堅之言。
他們不能再內部攻訐。
劉巴有錯,但僅是一人之錯嗎?
這兩年,整個大都督府的內政壓在劉巴一人的身上,令其華發早生。
若是換一個人,恐怕荊揚不臣之眾,都不需要大漢王師的征討,便已分崩離析,各自奔逃生路了!
“龐季。”
大都督府外,劉先臉色難看無比。
龐季微微一愣,抿嘴道︰“始宗兄,某會處理兩郡回撤之事,當今之計是壓下叛亂,而不是在府中爭論對錯!”
劉先忍不住問道︰“你可知那是兩郡之地啊?”
“有選擇嗎?”
龐季提著衣袍走向車輿,淡淡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昨日之退,便決下今日之退,若真的因叛亂之事,造成荊揚崩潰,江東必然從各處調兵收縮防線,那時荊州便要獨自承受鎮國府了。”
“罷了。”
“你自己去與他們說。”
劉先無奈的搖了搖頭,登上自己的車輿。
如今。
天下大勢歸劉牧。
他們不過是垂死掙扎的一群反賊叛逆。
退守是遲早的事情,能苟活一日便是天幸,還敢奢求什麼?
一場因討伐山越的大叛亂。
促使大都督府決策,以舍去兩郡退荊南而安荊揚。
消息傳出之際。
南郡,江夏的入冊編戶喜極而泣,恨不能敲鑼打鼓,與之不同則是士族郡望的佃戶,直接操戈逆反。
他們是人,只是將田畝賣給士族郡望,並不是賣了自己。
這些士族郡望撤去荊南,失去可以耕種的田畝。
自己為何要跟著去?
又為什麼不是留在兩郡等候朝廷均分田畝?
故而,一場因編戶,流寇掀起的血潮還未被摁下,兩郡佃戶再度逆反,甚至波及到了軍中。
荊揚之亂。
令監州尉大為開眼。
倉促之間,整合各郡的消息,發往洛陽所在。
季夏之月,律中林鐘。
溫風始至,蟋蟀居壁,鷹乃學習,腐草為螢。
雖無大旱,但正常的熾熱,都令人無比煩躁,各地的冰茶,酥山尤為暢銷,促使大漢儲冰急速消耗。
“陛下。”
“洛陽儲冰恐怕不足了。”
神武門下,樹蔭之處,羊 扇著竹制團扇,擔憂道︰“如今,太微宮未央殿關乎社稷之大事,需要供給大量的儲冰,是否要減少對坊市的販賣?”
“不用。”
“我們與百姓並無不同。”
劉牧晃蕩著搖椅,淡淡道︰“朕有一法,曰硝石制冰,這些年工部儲備的已經足夠多了吧!”
“不少。”
“已經儲備超過六萬石。”
衛覬恭敬道︰“這幾年,漢中,涼州都開采鹽礦,發現了不少硝石礦,還有不少道人想要盜礦煉丹,都被送去挖溝渠了!”
“甚好。”
劉牧側目望著二人,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大漢的未來。
不應該因車馬,被限制于萬里山河。
火器時代,是一種禁忌,一旦開啟將會是毀滅性的存在。
可是,手中沒劍與有劍不用是兩回事,所以早在收復三輔,漢中,與雍州之戰結束以後。
工部對于礦產的開采便提上日程。
鐵礦,煤礦,猛火油礦,鹽礦,硝石礦亦是如此。
一硝二硫三木炭,加點雞蛋清,白糖,便是可以摧山斷河的黑火藥。
這些年他組建天工府,鑽研冶鐵之法,興工商業,把甘蔗,甜菜並入經濟作物的類別之中,便是為了火器的研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