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天漢西南落。
喔喔鄰雞一再鳴。
曾經,大漢討伐林邑的叛亂。
這些人次次復反,最終割據稱王,視大漢于無物。
這一次,不論鎮國府,還是劉辯,賀齊,盡皆懷著收復失土,絕其苗裔的信念。
兩軍征伐。
大漢主艦,第一時間向海岸靠近。
于海岸數里之外,將捆縛在兩側的走舸沉入海中。
兩校王師,三百劉辯親卒,盡皆登上走舸,避于主艦後方,目送兩艘輔艦朝著遠處退去,以免被戰火波及。
“八牛弩上弦。”
“拋石機配重完成。”
主艦甲板之上,東府軍卒相繼大喝。
“眾將士听令。”
賀齊抽出定業刀,下令道︰“全部進入船艙,準備承受擱淺沖擊!”
“諾。”
一校將卒,從各處回應。
“擂鼓。”
“赴前。”
賀齊目光凶戾,猛然揮下刀鋒。
下一刻,大漢戰鼓擂響。
船槳驅使艦船,朝著盧容海岸沖擊過去。
主艦卷起的海浪,令左右的走舸猶如滄海一粟,隨波而動。
“避開。”
“朝著兩側退避。”
“所有人登上艦船,準備御敵。”
海岸防線之上,範崮長嘯道︰“備下火箭,但有大漢船只靠近防線,無差別仰射,斬漢將者賞百金。”
大漢主艦何其巨大。
上下有五層,可乘三四千人,僅帆就有九面。
猶如一座巍峨大山,帶著凌冽的殺機,攪弄海水,朝著海岸沖撞過去,蕩開的海波掀翻林邑的小型海船,將其撞碎解體。
“怎麼會!”
範崮眼中滿是震驚,呢喃道︰“他們要用大艦沖擊嗎?”
轟隆一聲。
大漢主艦距離陸地三百步時觸沙擱淺。
僅幾個呼吸,便有東府水師之卒從船艙中涌出,奔赴八牛弩與拋石機。
“嗡。”
“嗡。”
“嗡。”
箭矛奪弦而出。
裂空沒入林邑軍卒的身體,將他們釘在海岸上。
接踵而至,便是巨大的陶罐橫空而起,朝著遠處拋射而去,其距離之遠,早已超出尋常的拋石機。
這是劉牧親自畫圖。
由工部營造司,督造的最新拋石機。
若是承載百余斤的石丸,可發三百余步射程。
水師艦船之上,輕盈的猛火油陶罐,至少有四五百步射程。
下一瞬。
主艦甲板所在。
賀齊挽弓搭火箭,對準遠處下墜的陶罐。
箭矢帶著漫天火星,掠過海域上空,噗呲一聲射穿陶罐,引燃里面的猛火油,從天空中潑灑下來。
隨著一個個陶罐在地面炸裂。
猛火油流淌在海域與陸地交接之處。
轟的一聲,火星從天墜下,引燃所有猛火油,在海岸防線的陣前焚燒出一條烈火隔離帶。
“這是何物?”
範崮滿臉黑污,從前線退下來大吼。
可惜。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一艘,又一艘承載東府水師的走舸。
在八牛弩,以及箭羽的庇護下,沖破烈火隔離帶殺至防線。
對于討伐叛逆。
大漢這一朝從來沒有仁慈。
縱然東府軍是新設,且多為新的軍卒。
但他們對于殺敵立功,復土克敵,有無比執著的信念。
因此,徐盛,孫觀,劉磐等人率軍落地,東府軍卒披甲攜刃朝著林邑軍卒沖殺,所過之處殘肢斷臂鋪陳,染紅了海岸線。
而遠處,主艦之上的大漢王師背負弓弩,攥麻繩下艦,持刀渡海而來。
火光耀目,鮮血猩紅。
大漢的討伐,猶如天雷懲戒般摧垮沿海防線。
這一幕,令範崮心如死灰之色。
他們有數萬強軍,沿海布下防線,更有以逸待勞之利。
可是,在兩千余大漢王師的屠戮下,猶如待宰羔羊,瞬間染紅海岸。
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海水沖刷,卷走血腥殘骸,余下的新沙轉瞬又被染紅。
“漢軍來了。”
“他們沖破防線了。”
輜重大營,區方打了個冷顫。
連忙下令,將鉤吻之毒攪拌在所有糧食里面。
最後跨上戰馬,提著一柄長矛,率軍向沿海防線支援。
他去過洛陽,清楚大漢討伐的結局。
逃是逃不了,唯有死戰,能殺一個漢軍便殺一個漢軍。
揮揚的刀鋒,潑灑的血污,大漢王師以伐罪無赦之名降臨日南郡的失地,將自稱林邑的叛軍斬于沿海陣地。
有人在潰逃,亦有人棄去兵戈跪地祈求。
然而,回應他們的只有冰冷的刀鋒,以及赴前遠去的背影。
一刻鐘。
劉辯披甲持刀,踩著海水踏上沙灘。
目之所及,沒有一個活著的林邑軍卒。
只有不斷向前推進,且在挽弓射殺潰逃之人的大漢東府水師。
饒是他在洛陽經歷過宮室操戈之亂,還是被陣地中不斷涌入鼻腔的血腥所惡,生出嘔吐之感。
“死。”
猛然,有伏地幸存的林邑軍卒猙獰竄起。
拖著半邊殘軀,目含滔天恨意,持劍沖殺向劉辯。
“還有活口?”
“某師可是大漢劍聖。”
一個隨行的稷下武殿學子抽刀斜劈過去。
定業刀鋒沒入斷臂的林邑軍卒臉龐,又從下顎滑落出來。
“王齊。”
“你著急了。”
“既已殺敵,便領十人護衛君侯。”
另一個稷下學子抽出刀鋒,揚眉笑道︰“至于我們,就去支援賀校尉他們了。”
“額。”
“陳忱,你是真無恥啊。”
王齊無奈的點了點頭,提著染血之刃護在劉辯身邊。
同為稷下武殿之人,他們是同窗,更是陳郡出來的人,學的便是尊王攘夷,難道還真的為了殺敵立功,拋下劉辯不管?
“無事。”
“你們也去。”
劉辯攥緊刀柄,沉聲道︰“某也是王師的弟子,通曉殺人之術。”
“不了。”
王齊目光真誠道︰“當我們踏上林邑,便要護衛君侯的安全,殺敵立功不在一時,而在為大漢開疆拓土。”
“好。”
劉辯略微沉默,頷首應下。
這一次,他真的臨近戰場,見到劉牧麾下兵卒作戰的風格。
凡腳步踩過的地方。
盡皆有血水從沙灘上滲出。
一具具殘骸鋪地,猶如書寫人間煉獄之景。
這一刻,他才明白宮室操戈的戰爭,與王師征討有天壤之別。
僅不到半個時辰,防線所在的敵軍全部被肅清,曾在洛陽見過的範崮,區方盡皆死于定業刀下,而大軍開始朝著敵軍營地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