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
    江聿懷從臥室離開後,就一直在書房里等著。
    之前讓江北派人去跟蹤隱世家族的人,每天都會有人將昨天發生的事情總結完匯報上來。
    江北再次整理後,就會交給江聿懷。
    男人鼻梁掛著一副金絲眼鏡,電腦的屏幕光打在他的臉上增添了幾分禁欲的感覺。
    虞歸晚推門進來時,就看到這一幕。
    早在她進來前,江聿懷就已經听到動靜了。
    他看了眼門口的方向,直接起身,“怎麼了?和岳母大人聊得不開心?”
    虞歸晚看了他一眼,對他這種越發熟練改口的行徑,表示佩服。
    她任由著男人拉著她的手進去書房里,搖搖頭,“沒有。”
    江聿懷在一旁的飲水機倒了杯溫水,塞到她的手里,看了下她的神情,才開口,“你和岳母大人說了你和她的關系了?”
    “我只是說了,我在自由州這里,見過一張照片,里面那個人長得和她一樣。”
    她捧著杯子,抿了口水。
    听完,江聿懷頓了頓,“你不打算告訴岳母大人,你和她其實是……”
    虞歸晚搖頭,“師父身體的情況其實一直都不太好,剛才我只是告訴她,公孫家族失蹤多年的大少奶奶長得和她一樣,還說了……他的名字,師父明顯就有些抗拒。”
    “抗拒?為什麼會抗拒?”
    江聿懷有些不能理解。
    之前他為了調查清楚虞歸晚到底是不是公孫家一直在找的囡囡時,就和公孫青塵接觸了不少。
    不管是公孫家主的口述,還是公孫青塵的反應,都能看出他和秦語微之間的關系是非常相愛的。
    只有真正相愛的兩個人,才會這麼期待他們之間愛情結晶的出生。
    如今師父的身份已經確定就是秦語微了。
    秦語微為什麼會抗拒公孫青塵呢?
    虞歸晚沉默了幾秒,才將她的猜測跟江聿懷說了。
    听完後,江聿懷握著虞歸晚的手緊了緊,“你是說,你懷疑岳母大人被帶到離魂島後,就被人洗了她的記憶,還在她身上灌輸了另一個段或許是並不存在的記憶替代了原來的記憶?”
    虞歸晚點頭,“這種技術,在離魂島很成熟。”
    又或者說,牧塵就是慣用這種手段來利用對方為他所用。
    听到這句話,江聿懷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麼。
    虞歸晚注意到他的沉默,稍微思索了下,就猜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麼了。
    她將杯子放下,“你不會是在擔心,我的記憶會被牧塵洗掉吧?”
    江聿懷也沒有否認,“如果記憶洗掉的話,有沒有可能再想起來?”
    虞歸晚看著他,如實說道,“很難。”
    說到這方面,她也是專家,“記憶是儲存在大腦的海馬體里,海馬體若是受損,記憶力就會減退,牧塵是利用藥物作用,通過外力因素影響海馬體的功能,同時用催眠術在那個人自我意識薄弱的時候,進行記憶篡改。”
    “一旦記憶被篡改,你幾乎很難發現自己的記憶是有問題的。”
    虞歸晚眸色清冷,“因為在這段被人強行篡改的記憶里,你是能記得從有記憶開始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換句話來說,這段記憶的人生是完整的。”
    在一段完整的記憶中,一般人又怎麼可能會發現自己的記憶是有問題的呢?
    連秦語微自己都發現不了。
    男人垂眸看她,“你剛才說很難,是不是代表,也是有機會被發現的?”
    虞歸晚神色一頓,點了點頭,“有。”
    “可以怎麼做?”
    她開口,“記憶篡改需要用到催眠術,所有的催眠術都是有一把鑰匙的。”
    “這把鑰匙,一定是關乎到這個人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牧塵為了不擇手段,都能把你記憶給洗了。
    又怎麼會這麼輕易讓你發現自己的記憶有問題?
    江聿懷沉吟了下,“所以說,原本屬于這個人的記憶就被人鎖在一個盒子里,需要這把鑰匙才能打開這個盒子。”
    虞歸晚頷首,“可以這麼理解。”
    “那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打開這個盒子?”他問。
    听到這個問題,虞歸晚安靜了幾秒,挑眉,“你真的很想知道?”
    江聿懷停頓了兩秒,“我不能知道嗎?”
    虞歸晚搖頭,打了個哈欠,“也不是。”
    “之前,我也有給人催眠過。”
    她沒有做過洗了別人記憶這種缺德事,但也催眠過。
    “我剛才說了,這把鑰匙一定是這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虞歸晚說著,“我催眠過的那個人壞事做盡,無惡不作,但唯獨有一樣最珍貴的東西。”
    “是什麼東西?”
    “他的妻子。”
    江聿懷眉心一動。
    虞歸晚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唇角,“我給他設定的那把鑰匙就是,他要親眼看到自己最愛的人死在他做出的惡果前,被催眠術封鎖的記憶才會隨之解開。”
    話音落下後,書房里安靜一片。
    虞歸晚無聲輕嘆,“所以,一旦記憶被篡改,就算海馬體恢復功能了,還得想辦法解開催眠,可解開催眠術的代價卻很大。”
    這也是為什麼,牧塵會這麼放心洗掉記憶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有想起來的一天。
    江聿懷听完後,沉默了。
    “那岳母大人的記憶是不是也……”
    “有這個可能。”
    虞歸晚微眯著眼,“我提到他的名字時,師父的反應是很抗拒的。”
    這才是最不正常的。
    恐怕當年,牧塵在催眠秦語微的時候,還動了別的手腳。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岳母大人是不是就再也記不起來岳父大人了?”
    江聿懷說完,自己都沉默了。
    他甚至都沒有辦法想象。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他會是什麼感覺。
    虞歸晚也沉默了,“可能吧。”
    但秦語微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她剛才已經信了,她就是秦語微的身份了。
    接下來,還得看他們之間的造化了。
    “你找個時間,約他過來吧。”她輕聲開口。
    “你是說,岳父大人?”
    “嗯,來基地這里。”虞歸晚看了他一眼,“師父說了,願意和他見一面。”
    “不過,你得提前跟他說一聲,要有心理準備。”
    秦語微恐怕……已經記不得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