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三期是我主線，他那邊只能做雜線。主線和雜線的區別，關鍵不在規模，在書記簽那份文件。”
“明白。”
李冬生敲了敲桌子，“回頭你去財政局催一下，把農業三期的資金流先走個底稿，別讓鄭那邊的人先卡住我們流程。”
“好。”
“還有，工信口盯緊，招商辦那邊別有人被調去他那個協調組。”
“要是被調了呢？”
“調了，就調回來。我不管誰批的。”
“是。”
……
與此同時，康州代表團到達四九城，入住江畔賓館。負責接待的是招商協調組副組長賈海濤。
“鄭市長說了，這次希望你們實地看一看我們南郊新區，規劃很新，配套完善，而且市長是親自掛帥負責。”
康州一行人點頭稱贊，嘴上是笑的，心里卻是打鼓。
“李市長不是也在推進合作嗎？”
賈海濤笑笑，“農業那塊我們另有安排，南郊這邊偏醫療設備，是更具未來發展的。”
“希望你們重視。”
那晚，鄭開來設宴款待，對著康州衛生口代表拍著胸脯保證︰“只要你們敢來，我們就敢干，地、錢、人都不是問題。”
席間笑聲不斷，氣氛熱烈，鄭開來覺得這回終于壓住了一頭。
但他沒注意到，小金那晚私下給宣傳部打的那通電話被人記了名字。
而就在第二天上午，農業廳傳來消息——省農業廳將聯合康州農業廳與四九城農業局舉行“農技合作座談會”，地點︰市府三號會議廳，主持人︰李冬生副市長。
消息一出，招商辦內部炸了鍋。
“農業三期竟然已經定了？”
“書記還沒發話呢。”
“李市長那邊，動作比誰都快。”
……
鄭開來坐在辦公室听完匯報，臉色陰沉得像鍋底。
“他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的？”
“應該是半個月前，農業廳的人說當時就開始走線對接了。”
“我們的人呢？”
“農業口的兩個副處，都沒參與。”
“他繞開了我們全線系統？”
“是。”
“呵。”
鄭開來點燃一支煙，站起身靠著窗，“這孫子，不動手則已，一動就是要命。”
他回頭看了一眼剛剛送來的南郊園區產業報告。
“把這個改成備用方案。”
“什麼意思？”
“南郊項目不撤，但也不提，先掛著。”
“主戰場，要轉回到產業園。”
“李冬生盯農業，我就盯書記。”
“這場仗，才剛開始。”
王飛最近話少了。
常委會上，他不怎麼點評。干部例會上，他基本只是照著稿念。有人說他身體不好，有人說他在等風頭過去，但李冬生知道——書記這是在看，是在等。
那天晚上，書記辦公室的燈比誰都亮得久。秘書朱處敲了兩次門進去，最後出來跟陳默打了個照面，只說了一句話︰
“書記明天要派人下去看看，誰都別聲張。”
第二天一早，市紀委副處級紀檢員馮建平坐上了去農業局的車，手里帶著三張表格，一本空白記錄簿，連名字都沒報，只說是市委辦公廳聯合調研。
沒人多問，因為這種時候，多問一句可能就得挨板磚。
馮建平的第一站，是農業局。
他進門就問︰“三期項目現在推進到哪一步了？”
農業局彭處沒敢多說，只遞上資料，說︰“立項剛交上去兩天，財政還在審核，我們農業這邊是按計劃走的。”
“有沒有繞過工信？”
“沒有。”
“有沒有通過工信？”
“……這個，還沒來得及。”
馮建平點點頭，啥也沒說，只記了兩行。
第二站是招商辦。
這里氣氛不一樣，大家明顯更緊張，尤其是听說紀委來了，都繃著臉，不敢說一句廢話。
馮建平只問了一件事︰“農業三期項目，你們這邊誰接觸過？”
幾個招商專員互相看了一眼，有人支支吾吾︰“我們只處理南郊醫療合作那邊，農業的是李市長那邊直接推進的。”
“資料呢？”
“……在農業口。”
馮建平點點頭，“知道了。”
……
這時候李冬生坐在辦公室，正讓張偉理資料，準備下周去省里一趟，把農業三期的合作資料親手交給農業廳。
“我們先上交一個優化版，把四九城打造成農業科技標桿這話放在標題上，內容就順下來。”
張偉點頭︰“那康州那邊要不要一塊帶上？”
“帶。”
“鄭開來還在那邊推南郊項目呢，估計也準備上材料。”
“他愛推，項目多不是壞事，就怕沒分寸。”
李冬生說完這句，突然停住了，轉頭問陳默︰“紀委那邊有沒有風？”
“听說派人下來調研了，但沒明說是查哪邊。”
“那你覺得是在盯我？”
陳默猶豫了一下︰“也不像。紀委副處是馮建平，人不聲不響那種，但要是查你，哪會提前放信號？”
“他查的是整個流程。”
“說明書記是要從制度上定個基準，年底前，四九城誰的動作越合規，誰越有籌碼。”
李冬生點了點頭。
“那就別怕。”
“你讓農業口那邊準備一下材料，讓馮建平過來的時候能看到我們流程全記錄，會議紀要、調研記錄、對接表，所有的都擺上。”
“不要藏。”
“越藏越容易惹麻煩。”
陳默應聲而去。
……
與此同時，鄭開來那邊也收到了風聲。
“小金，紀委派人下來了？”
“是，農業局、招商辦都去了一圈，听說什麼都沒說，就是看。”
“書記派的？”
“應該是。”
鄭開來沒說話，點了根煙走到窗邊，透過落地窗看樓下停車場。
“他這是在觀望。”
“誰動作越不合規，誰就出局。”
“李冬生這手棋下得狠。”
小金試探著說︰“那咱們南郊這邊……”
“停一停。”
鄭開來突然說。
“什麼意思？”
“動作太多容易被盯，我現在如果繼續推南郊，書記一看就知道我不穩。”
“你安排一下，南郊項目維持最低接待，文件不發，會議不開，報告不上。”
“我們就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讓李冬生先露一露，咱看書記動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