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張處那邊又把文件打回來，說預算有問題。”
“打回來？”鄭開來把文件往桌上一摔，“他那張破嘴怎麼不去當紀委？”
“他說現在項目都得走清查流程，不然不好辦。”小金小聲解釋。
“明白了。”鄭開來起身拿了外套，“明天你安排一下，我去書記辦公室坐一坐，該敲打就敲打，不能老讓我繞路。”
“那……李冬生那邊呢？”
“他願意玩暗線讓他玩去，明面上我走正規流程，看誰最後能立住。”
小金點頭，又問︰“那天華那批資料……”
“交給我，今晚我親自帶過去。”
……
另一頭，張偉手里拿著新一批的《農機合作設備參數表》，邊走邊說︰“這個合作一旦定下來，康州農業廳就跟我們綁定了，到時候想切也切不動。”
李冬生看了兩眼，“這項目一定要往書記手里送，把功勞分一半出去，他放心，我們也有空間。”
“要不要讓宣傳部先擬個稿？”
“不用，書記親自動筆，這種稿才能有分量。”
張偉沒吭聲，只是在旁邊悄悄記了一筆。
當天晚上，農業局、農業廳、康州兩邊開始線上對接，初步規劃會議定于三天後在四九城市府三號會議室召開。
李冬生回辦公室時，天已經黑透了，他坐下來，打開筆記本，寫了一行字︰
【康州農業線，打通三期計劃第一步，書記親批即開全線。】
他收起筆，合上本子，靠著椅背，輕輕說了句︰
“游戲，正式開始了。”
鄭開來這兩天睡得不踏實，晚上不是做夢就是干脆睜眼到天亮。不是身體有問題，是這日子讓他覺著不對勁。
李冬生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農業那塊一下子沉了，宣傳稿也沒跟上，項目也沒見批文流出。但越是這樣，鄭開來越不踏實。
“老狐狸。”他在辦公室里念叨了一句，隨手把前幾天簽完的招商簡報翻出來又看了一遍。
“小金，產業園那邊你有沒有人？”
小金剛走進門，听見這句話愣了下︰“哪個產業園？西郊？”
“廢話，就是西郊那個大項目區，你當四九城還有第二個？”
“我派了個人進駐協調組，就是怕李冬生那邊搞什麼動作。”
“回頭讓他盯緊點，听風就是雨這種活兒我不愛干，但是李冬生不安分他就別怪我了。”
“是。”小金點了點頭，又遞過來一份地圖，“這是南郊新區的地塊圖，我讓規劃局那邊拿的，您要不要看一下？”
鄭開來接過來看了兩眼，眉頭一挑，“這塊地不錯，緊挨物流港，地勢平整，還有個小型水電站遺留。”
“市里之前想拿來做農業副園區，後來擱淺了。”小金說。
“農業？荒地都長草了，還搞農業？這種地方就該拿來搞工業園，建廠房拉設備。”
“您是想……”
“我們不能老是讓人家康州來選，我們也得拿點干貨擺出來。這塊地我準備掛牌做南郊生物醫療產業集群試點園。”
小金皺了皺眉︰“跟西郊那邊沖突不？”
“沖突個屁。”鄭開來把地圖啪一攤，“西郊是李冬生搞的農業科技，這邊我們做醫械孵化，誰跟誰沖突？他不是合作康州農業廳嗎？我這邊就對接康州衛生口，做醫療鏈條另一端。”
“那……這邊誰負責？”
“我親自盯。”
“您？”
“對，我掛名組長，成立一個南郊新興產業招商組，名義上協助產業園發展，實則我們自己一套系統單干。”
小金遲疑了一下︰“書記那邊呢？”
“書記那邊我會去報備，我就說是為分擔西郊壓力，提前謀劃二期發展。這個口子他不會攔。”
“那媒體口？”
“你讓宣傳部的小李寫一篇，標題就叫‘南郊招商創新路徑探索’，內容往生態化、高端制造方向靠，別寫太死。”
“好的。”
“還有，告訴招商辦，下周請康州那邊過來談，我們不等李冬生。”
“是。”
小金一邊記，一邊皺眉問︰“李冬生那邊要是反應過來……”
“他要反應，那他就得先解釋他農業項目那套人馬為什麼不公開，為什麼不通過常委會，為什麼財政局看不到數據。”
“他一開口，我們這邊就主動了。”
“他不說話，那他就是默認我可以做這件事。”
“這叫捆綁——我不管他願不願意，我把他綁上車，一塊往前開。”
小金听得頭皮發麻，但嘴上只應了一句︰“市長，這招狠。”
鄭開來沒說話，只看著桌上的地圖，手指點了點標著“南郊十五號地”的那一塊。
“就你了。”
……
這邊李冬生也沒閑著。
張偉剛從農業局那邊回到辦公室，帶回一摞厚厚的草案資料。
“市長，農業三期立項初稿來了，格式、要素都齊，就是預算數還得我們定個基準。”
“先不急，放這。”李冬生把文件接過來，“書記那邊那天提了句，讓我們注意不要跟現有產業重復，我這兩天得重新核一遍省級已有項目。”
“南郊那塊地……您看嗎？”
李冬生放下文件看了他一眼︰“你听說了？”
“听農業局一個老同事提起，說鄭市長那邊好像調了南郊的圖紙，要成立產業試點。”
“試點？”李冬生冷笑一聲，“還真當自己是省委選調干部了？”
“我讓人查了，南郊那塊地確實去年留過口子，是準備做農業副園區的，但後來沒批。”
“他現在突然搞生物醫療，換概念、換地塊，連常委會都沒上。”
“他賭書記不查。”
“那您怎麼打算？”
“先不吭聲。”李冬生合上文件，“他要急，讓他急。”
“我們按部就班地推農業三期，書記那邊盯著，康州農業廳盯著，到時候兩邊資料一對，他跑不掉。”
“鄭開來以為我是坐看他出牌，我不是坐看，我是在鋪網。”
“這局不是斗狠，是耗心。”
張偉咽了咽口水，“那南郊要真搞成了，您這邊農業三期……”